夜色深重，月色正好。


    “你怎麼來了？”趙俊坐在樹下，語氣平淡。


    “我突然有些事，順路就來看看你。”赤煉一笑，“還有，看看你，有沒有入道成功。”


    趙俊平靜的說道，“如你所見，沒有。”


    “過幾天，就是天淵大會了吧。”赤煉問道。


    “是啊。”趙俊一歎，“按照我這情況，隻怕是，要錯(cuò)過了。”


    “不過，也不要緊。”趙俊起身，“不過是一次參悟的機(jī)會。”


    “嗬嗬。”赤煉冷笑，“你就不感覺沮喪，可惜嗎？”


    “可惜......肯定是有的。”趙俊轉(zhuǎn)身，看著赤煉，“不過，卻沒必要沮喪。”


    “什麼意思？”赤煉問道，眉頭微微一挑。


    “為什麼要沮喪呢？”趙俊語氣仍舊平淡，“如果事事都如意，那就不叫生活了。”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這才是常態(tài)，能抓住機(jī)遇最好，抓不住，也不必怨天尤人。”


    赤煉微微側(cè)目，隨即說道，“說句實(shí)話，以你的天資，就是去了，也沒什麼作用，確實(shí)不必沮喪。”


    “十三歲了，入道都沒有成功，去了天淵領(lǐng)悟，也悟不出什麼。”


    趙俊看著赤煉，一時(shí)間沉默了下來。


    “東方家的少主，東方寒蕪，六歲入道成功，去年更是被測出，身負(fù)東方家千年難遇的九成神火血脈，與你一般年紀(jì)，已經(jīng)是入道境巔峰，再加上天下第一神火東方神火的加持，說不得就能匹敵尋常合道境。”


    “他的天賦，你比的上嗎？”赤煉說道。


    “自是不如。”趙俊語氣平靜。


    “還有劍塚太虛劍法一脈的葉璃，年紀(jì)輕輕，就將太虛劍法修煉到一種極其驚人的境地，在劍塚也是極為罕見，據(jù)說還是先天靈體，日後修煉必定神速，是劍塚這一代最為出色的天才。”


    “那麼小的年紀(jì)，就能力敵合道境，挫敗劍塚四大護(hù)法神劍之一雷劍。”


    “他的天賦，你比得上嗎？”


    “不如。”趙俊再次迴應(yīng)道，仍舊平淡，毫無波瀾。


    “還有張家張風(fēng)，星辰崖逸塵，還有你弟弟趙毅，妹妹趙千羽，這些人的天賦，你有哪個(gè)比得上？”


    “都比不得。”


    “那你大可以放棄啊。”赤煉語氣一變，變得十分淩厲。


    “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天才都未必能出類拔萃。”


    “更不要說像你這種蠢材了！”


    “趙家也是大夏裏底蘊(yùn)極其深厚的世家了，怎麼出了你這個(gè)十幾歲都沒能入道成功的蠢材呢？”


    “倒不如徹底一點(diǎn)，放縱一點(diǎn)，當(dāng)個(gè)富家公子，憑借趙家的底蘊(yùn)，也能瀟灑的度過一生。”


    “天天看個(gè)書，打拳，這麼努力，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無法入道，又有什麼意義呢？”赤煉眼神中閃過一絲輕蔑，“這個(gè)世界上，有將近六成的人，都無法入道成功，注定無法修行，或許，你就在這之列。”


    “天資就是天資，是無法改變的。”


    “奉勸你一句，若是認(rèn)命，活得會更輕鬆，比你如今狼狽卻沒有成效的樣子，還要好得多！”


    “活得輕鬆一點(diǎn)，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


    趙俊不語，聽著赤煉在這裏滔滔不絕地講，卻始終沒有變化，眼神平靜，麵無表情。


    赤煉逐漸停止了說話，看著趙俊。


    “說完了嗎？”趙俊開口，語氣冷漠。


    “你說的，我也清楚。”趙俊微微仰頭，看向月亮。


    “天資，就像是一把枷鎖，一道天塹，天資不足，努力似乎，也沒什麼意義。”


    “但，如果不努力，是絕對沒有希望的。”


    “努力，堅(jiān)持，不一定成功，但是如果不堅(jiān)持，就一定會失敗。”


    “你說的不錯(cuò)，我的天賦，我的才情，都很平常，甚至是糟糕透頂。”


    “比之東方寒蕪，葉璃之流的天才，遠(yuǎn)遠(yuǎn)不如。”


    “但是，沒有天賦，就不去努力了嗎？就要去樂知天命嗎？”


    “天資，真的能夠決定一個(gè)人的一生嗎？或者說，就算真的能，我要去接受這一切嗎？”


    赤煉聽著趙俊的話，微微發(fā)愣。


    “或許，我應(yīng)該去接受，但我不想接受，也不能接受。”趙俊語氣沉重了下來，“天底下，誰都可以樂知天命，我不行。”


    “若是我是尋常人家的孩子也就罷了，可偏偏，我是趙家長子，未來趙家少主的繼承人”


    “就因?yàn)椋�我是趙家的長子，就算是我不想爭，也會有人推著我去爭，就算是我甘願(yuàn)平庸，我也注定會被綁上家族的戰(zhàn)車。”


    “若是我不夠出色，就會被其他長老，以及父親給拋棄，無法成為少主。”


    “若是我沒有成為少主，就注定會被新的少主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即使現(xiàn)在不拔，以後也會。”


    “所以對於我來說，要麼就出色，去爭去搶，要麼就悲劇，即使不死，也注定一生無法翻身。”


    “這麼說，你是被迫努力的？”赤煉開口，神色複雜。


    “不。”趙俊否認(rèn)，“我，享受努力的過程。”


    “嗯？”赤煉一頓，眼神裏閃過一絲驚訝。


    “樂知天命，我是不喜歡的，打心底裏厭惡。”


    “天賦不足，就注定一生碌碌無為？就活該認(rèn)命？世間沒有這樣的道理！”


    “憑什麼？憑什麼要認(rèn)？”


    “既然，我來到這個(gè)世上，我想怎麼活，就該怎麼活，未必要成功，但我要去做！”


    “就算是天賦不足又如何，哪怕是注定無法修煉，無法踏入武道，又如何？”


    “無法修煉，我就找一條其他的路，去實(shí)現(xiàn)自己的的價(jià)值。”


    “我可以去教書，可以去當(dāng)大夫，可以找一條不需要修行的路，但我一定要努力，有所作為。”


    “我的路，就算是跌跌撞撞，就算是艱難困苦，哪怕是爬著，我也要按照我自己的心意走。”


    “就算是天賦不足，又如何，我一定可以的！”趙俊的語氣更重，隱隱之間，眼神似乎熠熠生輝。


    赤煉微微仰頭，有些感慨的樣子，“像，太像了。”


    “像什麼？”趙俊問道。


    “像我的，一個(gè)朋友，一個(gè)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