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有什麼結果？”東方寒蕪一愣，“你又查到了些什麼？”
“你問我查到了什麼？”趙俊冷笑，“嗬嗬�！�
“什麼結果，沒有結果�！�
“或者說，即使是有結果，也沒什麼意義�！�
東方寒蕪一愣，“你什麼意思？”
趙俊仰頭，微微輕歎，“不管我查到了什麼結果，隻會有一個那就是趙家找一個替罪羊�！�
“那個下人，不就是趙家找的替罪羊嗎？”趙俊麵色難看，“我倒是想要去查，可是我能查到什麼？有什麼意義？”
“我找了那麼多證據(jù)，想要給那些人一個公道，可是結果呢？”
“最後家族給了我一個這樣的結果，我有什麼辦法？”趙俊眼神發(fā)冷，“從那之後，我就意識到，是為什麼�！�
“其實原因很簡單，一點兒都不複雜。”趙俊的眼神愈發(fā)冰冷，語氣愈發(fā)激烈。
“因為那些人從來不把百姓當人看。”
“百姓的命就是不值錢，他們的命就是比草賤�！�
“沒有什麼好爭辯的，死多少個人對於他們來說，都隻是數(shù)字而已�！�
“相比之下,那些大人物,那些修士，和那些他們眼裏的賤民比，無疑更為重要�！�
“這些人什麼都有，什麼都要，天天喊著大義的名號，唯獨對蒼生疾苦，熟視無睹！”
“在他們眼裏老百姓就是一群牲口，是一群可以愚弄的畜生�！�
“誰會為了一群牲口，去殺害自家人呢？”
“誰會為了一群隨時可以增加的數(shù)字，去損害自己家族的實力呢？”
東方寒蕪神情一變，“可是，我們不能因為這個就......”
“對我們不能，我們不能因為這個就去放棄，就去妥協(xié)，但是，如果我們不放棄，不妥協(xié)，又會有什麼其他的結果呢？”
“我嚐試過，最後的結果隻是一個無辜的人慘死，你覺得，你能，創(chuàng)造出更好的結果嗎？”
趙俊眼神微微發(fā)顫，“雖然說，我很不願意相信，但似乎，從來如此�！�
.......
東方寒蕪神情複雜，“從來如此？”
“沒錯，我們一生下來，所站立的起點，就站在許多平凡人一生奮鬥，都無法達到的終點。”趙俊眼裏泛出淚花，“就連你我身上這件衣服，把它賣了，都夠尋常百姓生活十年了�！�
“尋常百姓一年所花不過二三十兩，可就算是如此，還有許多活不下去的�！�
“我們隨意吃一頓飯，都是他們辛苦勞作一年都得不到的。”
“那些門閥士族，也包括我們，吃的，穿的，用的，不知道沾著多少百姓的血汗。”趙俊說道，咬著牙，“可那些人，就是從骨子裏看不起他們，覺得他們生來賤種，卑賤如草。”
“我難道不知道他不合理嗎？我難道不知道他是錯的嗎？”
“可我有什麼辦法？”趙俊說道，“身為家族中的一員，我必須要服從家族的利益，聽從家族的安排，家族裏的人都是如此，我能怎麼辦？”
“甚至......”趙俊低下頭來，頭發(fā)垂下，淚水泛出，“不要說當今的世家大族了�！�
“就連史書，似乎都不願意對百姓有什麼優(yōu)待，都不會對他們有多寬厚�！�
“曆史會清晰的記載世家大族的曆史，記載那些大人物的曆史，就連他們每天吃什麼飯，寫什麼詩，都寫得一清二楚�！�
“而百姓，一場天災，一場人禍，就死上萬人。”
“就算是被逼的走投無路，隻能易子而食�！�
“史書也不過記載一個，天下饑荒，人民相食�！�
“遇到人造反，就記載著，什麼愚民，刁民，暴民......”
“我想問一句，世間，哪裏來的這麼多刁民？哪裏來的這麼多暴民？��！”
“他們沒有修為，或者修為低微，去抵抗世家大族，去抵抗王朝，和送死區(qū)別大嗎？”趙俊說道，“幾個入道境巔峰，就能匹敵成百數(shù)千個凡人。”
“更何況那些世家大族裏遠遠不止這麼簡單，底蘊深厚到讓百姓能絕望�！�
“你覺得，是他們想要造反嗎？”趙俊說道，“還不是被逼得！��！”
趙俊隨機感歎，“所謂的曆史，所謂的為天下蒼生，無論怎麼看，都像是，那些正道的場麵話.....”
“真若是為了天下蒼生，怎麼會如此斥責他們這些百姓？”
“人間煉獄，從來如此，世道不公，從來如此。”
“千古以前如此，現(xiàn)在看來......千古以後，還是如此。”趙俊幽幽一歎，神情悲哀。
“就算我們想要改變，又能做些什麼呢？”
東方寒蕪聽到這些話，腦海裏思緒翻滾，心中震撼。
但是不久，他就又迴過神來，眼神變得堅定，“你，甘心嗎？”
“什麼？”趙俊一愣，“甘心什麼？”
“你甘心這世道是這個樣子嗎？甘心他們這樣嗎？”
“正如你所說，百姓從來不受重視，那麼，為什麼，不能從我們這一代開始，讓他們變的受重視呢？”
“你......”趙俊眼神微顫，“你到底想幹什麼？哪怕是聽了我說的話，你還是要爭取在做這件事？還是要去做這件事？即使可能不會有任何結果�。�！”
“我的事......”趙俊說道，卻被直接打斷。
“沒有任何結果？”東方寒蕪說道，“你說的，有些太早了吧。”
“不試試怎麼知道？”東方寒蕪喝道，“如果我能改變呢？如果我能還天下一個公道呢？”
“從這件事開始，不斷的爭取，總會成功的，總能成功的�！�
“或者說，我願意相信能他能成功，我要努力地把這個相信變成事實！”
趙俊眼神微顫，瞳孔猛地一縮。
“你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表達一件事情。”
“因為你覺得無法改變，從來如此，就不去做�！睎|方寒蕪說道，“可是，從來如此，無法改變，就該不去做嗎？就該去接受嗎？”
“就算世道如此，我們也絕不能接受，至少，我絕不會接受。”
“如果世道如此，那就是這個世道的錯，不是你我的錯，那我們就該去抗爭，就該去改變�！�
“憑什麼，憑什麼我要認這個世道？憑什麼！？”
“明明是這個世道的錯，為什麼要我們去接受！”
“如果說，這個世道是這樣的，我才不要接受，我更不能接受，不敢接受！”
“哪怕注定會失敗，我也不會屈服，不會後悔，至少......”東方寒蕪說道，“後悔，對於此時此刻的我，不是該考慮的事！”
“我們還年輕，還不該如此，我們就該，膽大妄為，就該無法無天！”
“就該，去不認同這個世道！”
趙俊聽著他的話，身體都隱隱顫抖，神情複雜。
曾經的他，害怕這一切，憎恨這一切，也恐懼這一切。
他害怕麵對這一切，這種從心底裏的恐懼，逐漸改變了他。
不，不太恰當，他從來沒有被改變，隻是將原本的自己隱藏了。
他為了保護自己，為了迫使自己接受這一切，所以選擇了隱藏自我，選擇了用冷漠來偽裝自己。
但這，也成了他心裏這股對自己憎恨的來源！
他恨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恨自己逃避，他恨自己無法改變，無力擺脫。
那種極致的痛恨，無時無刻不折磨著他。
“哈哈哈�！壁w俊突然大笑起來，有些癲狂，有些興奮，有些突兀。
“你說的，對！”
“憑什麼，憑什麼我要認這個世道？憑什麼！？”
“明明是這個世道的錯，為什麼要我們去接受！”
東方寒蕪眼神一變，盯著他，對於他突然的變化，顯然有些不太理解。
“你這是......”東方寒蕪語氣微變。
“我，決定，跟你一起去！”趙俊說道，“去拚盡全力，去改變這一切！”
......
現(xiàn)在的趙俊，卻並沒有了懼怕，沒有了對自己的憎恨。
隻剩下對天下的激情，對守護的渴望。
“我要，改變這一切......”
“我要，走出一條新路......”
這是他現(xiàn)在真實的想法，也是他最想幹的事。
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去拚，去爭，去搶！
想到這裏，他的眼神都在發(fā)顫，顯出一絲興奮，顯出一絲癲狂。
卻不知道為什麼。
“這就是，我心中，真正想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