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幹什麼？”祖龍葬天開口，“就打算，這麼一直和我耗著？”
“這盤棋下到現在，是注定分不出勝負的。”青書開口，“戰爭是解決不了人族和妖族的問題的。”
“洪水滔天，萬鬼慟哭，這才是戰爭最後的結局。”
祖龍葬天開口，“慟哭之後，又是勃勃生機。”
“死亡之後，才能迎來新生。”
他龍瞳微縮，盯著青書，“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都需要一個結果。”
“都需要這場戰爭。”
青書開口，抬起棋子，“不，戰爭從來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戰爭當然是解決問題的辦法。”祖龍葬天開口，“一切的和平，一切的秩序，都建立在暴力之上，暴力滋生權力，權力維護秩序，這是這個世界的法則。”
“人族與妖族矛盾重重，幾乎是不可能調和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戰爭。”
“選出最強者，最強的種族，去主導這個世界，隻有這樣，才能維持這個世界的和平，才能得到真正的繁榮與發展。”
“為了這個目的，犧牲再多，也是值得的。”他也抬手，下了一顆黑棋。
青書不語，看著眼前的棋盤，眉頭微皺。
祖龍葬天，是妖族的聖人，是妖族的統治者，他的意誌，就代表著妖族的意誌......
青書能夠清楚地從這位老者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壓力，以及無盡的滄桑。
他端坐在妖族的王位上的時間，比青書作為一個人活著的時間還要漫長，這樣的人是意誌堅定地，是不容易被改變的，也是最為頑固，最為偏執的......
在他的眼裏，生命毫無價值，無論是誰的都一樣。
死千萬人，和死一個人，沒有區別，都沒有價值......
“但是，你並不希望這些會發生吧......”青書開口，語氣悠長......
戰爭，無論是否有它的作用，都是十分殘酷的。
他往往伴隨著無數人的犧牲，往往伴隨著屍山血海，戰爭之後的繁榮，代價是一代人，乃至於幾代人，幾十代人的絕望。
“在宏觀尺度上來說，無論多少人的死亡，在族群的發展曆史上，也不過是一朵浪花......”祖龍葬天開口，“犧牲，是文明，是族群發展的必然，什麼都犧牲不了的人，什麼都做不到。”
“無論人族未來會以怎樣的姿態出現，無論你有什麼樣的手段，我也不在乎啊。”
“妖族也不在乎。”
伴隨著祖龍葬天的冰冷的話語，青書微微歎息，“你真的不在乎嗎？”
“還是說，你別無選擇？”
青書雙目微凝，語氣低沉，“在漫長的歲月之中，犧牲不可避免，可是麵對這些犧牲，你怎麼能無動於衷？”
“我殺了許多妖族眾生，你們也殺了許多人族百姓，這就是你說的犧牲嗎？”
“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個天下，你覺得，有幾個人，真的喜歡戰爭？”
祖龍葬天開口，“這從來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
“從來沒有人是喜歡戰爭的，從來隻是，沒有選擇而已。”
“我比你年長許多，看過的生死離別也多得多，人族的，妖族的，頂層掌權者的，底層人民的，我見過的多不勝數......”
“離別，痛苦，悔恨，絕望，這些情緒，我都見過，也都經曆過。”
“可最後我發現，這些情緒都隻是暫時的，都隻是空洞的，都隻是虛無的。”
“真正永恆的，隻有未來。”祖龍葬天開口，“真正偉大的，是為了未來，犧牲現在的人。”
“為了族群的延續，年輕的戰士會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
“為了年幼的孩子存活，年邁的父親也願意拿起刀槍。”
“這才是勇氣，這才是偉大，至於其他的......”祖龍葬天開口，語氣冰冷，甚至是有些刺骨。
“為了未來，犧牲現在，為了現在，犧牲過去，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犧牲是不可以被接受的，就算是你我身死，也總會有人能代替我們的。”
“為了生存，為了種族的延續，我們要不斷的戰鬥，不斷地鬥爭，不擇手段，不計代價......”
......
青書微微抬眸，直視祖龍葬天。
“那麼，你覺得，未來該是什麼樣的呢？”青書開口，再次落子。
“妖族與人族的大戰，從來沒有停止過，你怎麼能確定，繼續打下去，未來會比現在更好呢？”
“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無論走多久，都是一樣的，都隻有不斷的犧牲。”
“我們是時候，該做出些改變了。”
青書微微仰頭，看向天邊的星辰......
“你又怎麼確定，你這條路，是正確的呢？”祖龍葬天開口，低聲沉吟。
“我不確定，我不知道......”青書開口，閃出一絲無奈，“但我堅信，現在，絕對不對。”
“戰爭，犧牲，毀滅，統治，絕不是人族與妖族的結局，更不是唯一的答案......”
“或者說，這樣的答案，我不接受。”青書眼神堅定了幾分，語氣也愈發有力。
“我一定要，給出一個，新的答案。”
忽地，天色一變......
已是寒冬季節，風霜打在二人臉上......
二人卻沒有一個在乎......
聖人，是超脫世俗的，也不會被常人的感覺約束......
青書正下著棋子，忽地眼神一變，眼中流光一閃。
祖龍葬天注意到了這一點，微微抬眸，“你感覺到什麼了嗎？”
“也許吧......”青書開口。
“人族，妖族，他們會變成什麼樣，隻有......天知道了......”
......
他們繼續下著，一局，又一局......
不知道過了多久......
在這些日子裏，人族與妖族一直維持著和平，沒有互相進犯......
青書緩緩起身，離開座位，轉過身去。
“不繼續下了嗎？”祖龍葬天開口，“這盤棋還沒有下完。”
“這盤棋，我下不了了。”青書開口，語氣頓顯滄桑，甚至是有些蒼老，“我們，下了整整二十年了。”
祖龍葬天這才注意到，青書臉上多了許多皺紋，眼裏也第一次，閃過一絲疲憊......
人族的壽命，終究是有極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