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堂總部,昔日燈火輝煌的高檔酒店,如今隻剩下一具空洞而浮華的軀殼,強撐著門麵。
大堂裏或許還殘留著幾分往昔的奢靡氣息,但陳浩宇三人這兩天待著的,卻是大樓後側那間用木板隔出的倉庫角落。
昏暗,潮濕,彌漫著消毒水也壓不住的黴味與汗酸,與前廳的光鮮亮麗形成了一種無聲的諷刺。
這兩天,他們也沒閑著,冷陶那張嘴加上幾包香煙,總算從一些底層幫眾口中套出了些朱雀堂的底細。
病毒爆發前,蘇婷靠著皮肉生意起家,手底下養著一大幫鶯鶯燕燕,關係網複雜。
如今這朱雀堂,號稱一百八十餘人,聽著人多勢眾。
可實際上,裏麵大半是以前場子裏遺留下來的女性成員,或是後來收攏的普通幸存者,基本沒什麼戰鬥力。
真正能算作男性戰力的,也就八十來號人。
而這八十多人裏,刨去後勤、管理和一些混日子的,真正敢打敢拚、能上戰場的,算上疤臉和他手底下那幾個,滿打滿算,恐怕也就四十來個。
這個數字,讓朱雀堂在黑龍會四大堂口裏,實力是妥妥的墊底。
難怪那位黑鳳凰蘇婷,看似強勢,眼底卻總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她急需擴充有效的戰力,來穩固自己搖搖欲墜的地位。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他們三個“來路不明”的新人能被接納。
但也意味著,他們這幾個“能打的”,對蘇婷來說是急需的棋子,可對疤臉這種老人而言,卻是不折不扣的威脅。
了解到這些,陳浩宇心裏有了底。
他主動找到了蘇婷,以搜尋物資為名,目標直指——平安洲。
那裏,是他養父陳建海和妹妹陳小婉最後失蹤的地方。
蘇婷的辦公室裏,依舊是那股奢華又壓抑的調調。
女人指尖劃過冰冷的槍身,聽完陳浩宇略顯急切卻又條理清晰的請求,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她當然看得出陳浩宇那點小心思,但她更看重李丹在倉庫外展露出的驚人槍法,以及陳浩宇這份超出年齡的沉穩。
朱雀堂太缺人了,尤其是缺敢去平安洲那種鬼地方玩命的亡命徒。
“可以。”
蘇婷答應得很幹脆。
“給你湊十個人,組成一個小隊,目標平安洲,搜集一切可用物資。”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站在陳浩宇身後的李丹。
“疤臉經驗老道,做隊長。”
這話讓陳浩宇心裏微微一沉。
但蘇婷接下來的話,卻讓空氣瞬間凝固。
“不過,李丹槍法不錯,身手也好,就做副隊長吧。”
“老人帶新人,互相學習嘛。”
蘇婷語氣輕描淡寫,仿佛隻是隨口一提。
但這道奇異的任命,卻像一根淬了毒的刺,狠狠紮進了隨後趕來接受命令的疤臉心裏。
在戰鬥力幾乎等同於話語權的黑龍會,這無疑是在直接挑戰他本就不算穩固的地位,甚至是在暗示某種取代的可能。
疤臉那張本就橫肉叢生的臉瞬間繃緊,看向陳浩宇三人的眼神裏,毫不掩飾的殺意幾乎要溢出來。
蘇婷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她需要磨合隊伍,更需要用競爭來激發手下那點可憐的“活力”。
隊伍很快在樓下集合。
陳浩宇,李丹,冷陶。
疤臉和他帶來的四個死忠親信——阿力、二狗、石頭,還有一個臉上也有道淺疤,被叫做小疤臉的年輕人。
最後是三名表情有些麻木,看不出明顯立場的所謂中立派——老王、小趙、李順。
一共十一人。
出發前的物資分配,成了疤臉宣泄不滿和打壓新人的第一步。
他作為隊長,幾乎是明目張膽地將最沉重、包帶都快磨斷的像是剛從廢品堆裏撿出來的帆布背包扔給了陳浩宇三人。
至於防護裝備,更是隻有幾件破舊、滿是汙漬的硬皮甲,優先給了他自己的親信。
彈藥,更是少得可憐,幾發獵槍子彈和弩箭塞給李丹和冷陶,完全無視了李丹那個“副隊長”的名頭。
“新人嘛,多鍛煉鍛煉是好事。”
疤臉皮笑肉不笑,粗糙的手掌拍了拍陳浩宇的背包,力道用得極大。
冷陶氣得臉都紅了,剛想開口理論。
陳浩宇一個眼神遞過去,製止了他。
現在,還不是內訌的時候。
再次踏上連接鳳凰島與平安洲的鳳凰大橋,氣氛比上次更加壓抑沉重。
身後,是虎視眈眈,眼神如同毒蛇般不時掃過他們後背的“隊友”。
前方,是死寂無聲,被灰色霧氣籠罩,充滿未知的平安洲廢墟。
疤臉站在橋頭堡的入口處,唾沫橫飛地進行著所謂的“戰前動員”。
他反複強調著“紀律”和“服從”,眼神卻像刀子一樣刮過陳浩宇、李丹、冷陶三人。
“到了對岸,一切行動都得聽我的指揮!”
“誰要是敢偷奸耍滑,或者動了什麼別的心思……”
他“哼”了一聲,朝平安洲的方向吐了口濃痰。
“平安洲的那些喪屍,可比江裏的魚餓多了!”
這番毫不掩飾的威脅,讓陳浩宇三人心中一片冰冷。
對這個所謂的“靠山”,對疤臉這種狹隘狠毒的器量,感到了徹底的失望,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踏入平安洲的地界,荒涼破敗的氣息撲麵而來,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腐臭味。
街道上隨處可見廢棄的車輛、傾倒的垃圾桶,以及風幹發黑的血跡。
剛深入街道不足百米,七八隻初階喪屍搖搖晃晃地從路邊一家被砸開門的廢棄店鋪裏衝了出來。
它們動作遲緩,肢體僵硬,威脅性並不大,更像是這片死亡之地的某種“開胃菜”。
疤臉的幾個手下罵罵咧咧地舉槍射擊,很快就將這幾隻喪屍放倒在地。
疤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獰笑,他抬手指向旁邊一條堆滿了廢棄車輛、垃圾遍地、僅能容納兩人並行的狹窄小巷。
巷子深處一片漆黑,散發著更加濃烈的惡臭。
“從這邊穿過去,能省不少路!”
他語氣不容置疑,隨即看向李丹,下巴朝巷口點了點。
“副隊長,你的人先上,探探路!”
他自己則帶著四個親信,慢悠悠地跟在後麵,刻意與老王那三個中立派拉開了幾步距離。
幾乎在疤臉話音落下的瞬間,陳浩宇的【量子感知】驟然報警!
小巷深處,代表喪屍的能量波動異常密集,混亂而粘稠,數量至少有二三十隻!
這是一個赤裸裸的陷阱!
疤臉想借喪屍的手,除掉他們這三個礙眼的“新人”!
陳浩宇心念電轉,臉上卻不動聲色,飛快地對身旁的李丹和冷陶交換了一個眼神。
三人的默契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收到!”
陳浩宇應了一聲,率先朝巷口走去,但腳步卻故意放慢了半拍。
進入小巷後,他沒有急著深入,反而用手中的唐橫刀刀鞘,“梆梆梆”地敲打著旁邊一輛廢棄汽車鏽跡斑斑的鐵皮。
“疤臉哥!”
他提高了音量,聲音在狹窄的巷道裏迴蕩。
“這巷子太窄了,前麵好像有路障堵著,我們得先清理一下,不然過不去啊!”
與此同時,李丹心領神會,猛地抬腳,狠狠踹在旁邊一個搖搖欲墜、裝滿垃圾的半人高金屬垃圾桶上!
“哐當——嘩啦!”
巨大的金屬碰撞聲和垃圾傾瀉而出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裏猛然炸響,格外刺耳。
他“不經意”地調整了一下站位,手中的獵槍槍口,隱隱朝向了後方。
“咳咳……媽的,這什麼鬼地方!味兒也太衝了!”
冷陶則十分誇張地彎腰劇烈咳嗽起來,一邊咳嗽一邊抱怨,腳步更是慢得像在挪動。
“熏死人了!慢點慢點,等味兒散散!”
三人利用各種小動作,刻意製造出巨大的噪音和混亂,拖延著時間,就是不往巷子深處衝。
疤臉在後麵等得有些不耐煩,眉頭緊鎖,正要開口催促,甚至想直接上前推他們一把。
就在這時,被噪音徹底驚動的大量喪屍,果然如同陳浩宇感知到的那樣,從小巷深處蹣跚著、嘶吼著湧了出來!
黑壓壓一片,足足有二三十隻!
由於巷口狹窄,加上陳浩宇他們剛才清理“路障”時有意無意堆積的一些雜物,喪屍暫時無法完全展開隊形。
然而,這突然湧出的屍群,卻讓堵在相對開闊巷口的疤臉等人,瞬間成了首當其衝的目標!
“媽的!怎麼這麼多!”
疤臉驚怒交加,他完全沒想到自己設下的陷阱,還沒坑到目標,反而差點把自己人給套進去,還徹底暴露了這處隱藏的屍群!
混亂中,他身後的阿力被一隻突然撲上來的喪屍嚇得怪叫一聲,手忙腳亂地後退,險些被抓傷手臂。
幸虧旁邊一直沉默的老王眼疾手快,猛地推了他一把,才讓他堪堪躲過。
反觀陳浩宇三人,早已利用剛才清理出的狹小空間和那些“路障”作為天然掩護,占據了有利地形。
“砰!”
李丹麵沉如水,手中的獵槍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近距離之下,獵槍的威力恐怖絕倫,每一發子彈都能將衝在最前麵的喪屍轟得血肉橫飛,碎骨四濺。
槍聲剛落,他便棄槍拔刀,那把鋒利的尼泊爾軍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飛,刀光淩厲,精準地劈砍著漏網之魚的脖頸與頭顱。
陳浩宇則緊握唐橫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線下劃出一道道寒芒,如同精準的手術刀,不斷斬斷伸來的利爪,劈開試圖靠近的頭顱,牢牢護住了側翼。
“嗖!”
冷陶的連發弩雖然聲音不大,但每一支弩箭都刁鑽無比,悄無聲息地射入喪屍的眼窩、咽喉等致命要害。
三人配合默契無比,竟硬生生在這狹窄的地形中,構築起了一道堅固而高效的小型防線,瘋狂地屠殺著不斷湧來的初階喪屍。
疤臉看著眼前這幅景象,臉色鐵青得嚇人。
他看著配合默契、戰力驚人的三人,尤其是那個槍法如神、冷靜高效得不像話的李丹,眼神中的殺意不僅沒有減退,反而更加濃烈。
但與此同時,一種名為忌憚的情緒,也第一次真正地在他心底滋生蔓延。
站在稍遠處的三個中立派成員——老王、小趙、李順,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他們眼神複雜地交換了一下視線,再看向陳浩宇三人的目光時,已經多了幾分審視和難以言喻的微妙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