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形容蘇淺淺其實有很多詞。
膽小怕事、內向懦弱、老成佛係、中二逗比,當然還有善良可愛。
可她從小就認為自己沒有任何優點,仿佛是個來人間湊數的小透明。
正如她躺在聖女的房間時,在冰冷的床上自言自語地歎息——“成績永遠中遊,聚會永遠邊緣。”
她的存在總容易被忽視,自己的性子也總是與世無爭,拖拖拉拉,被欺負也不敢說,讓人感覺她好像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佛係小老太太。
甚至有人給她起過一個“老佛爺”的外號。
可她才剛二十出頭,還是個清澈愚蠢的女大學生,甚至上了兩年半的學直接肄業了。
她說的原因是掛科太多不想讀了,但其實是在學校受了欺負,不敢去了。
而她的父母也很無奈,掛科啊…既然不想讀了就算了。他們表示理解,於是她就在自己家附近的老圖書館當了個管理員,幾乎沒人去,正好美了她,沒事就抱著各種小說啃,可這種好日子才過了幾個月,就末世了。
她算是很幸運的,有個非常好的家庭,甚至末世後,在避難所裏都很安全,不然上一世也不會活到兩年後。
可這一世在不久前,她所在的避難所迎來了末日神教,她被選為聖女候選人,被迫離開了那裏。
她不敢反抗,甚至不敢說不。
而不久後,她就得知噩耗——避難所被屍潮攻破,無人生還。
教皇告訴她,成為候選人就是因為她善,當末日神教的白銀祭司第一次看見她時,她正在給周圍人發自己親手編織的圍巾。
那時第二任聖女還活著,而在她加入神教不久後,就變成了第三任聖女。
她都不敢相信,聖女啊,多酷啊,普救眾生,萬人膜拜。
她以為自己這麼多年的善行終於有了迴報,可是,那卻是噩夢的開始。
她第一次工作是在聖殿中心播撒聖灰,其實就是爐灰,信眾捧著雙手從她下方走過,她撒了整整兩個小時,雙手凍得完全失去了知覺。
可天真的她還以為聖女就是這樣辛苦,她以為自己的奉獻會讓人好起來,更何況她還挺享受被眾人膜拜的感覺。
可那天的聖灰吃死了十幾個人。
隨後的日子,她才發覺,聖女的名號就是一個囚籠。
她失去自由,被當成了小白鼠,被光照地全身疼痛,被抽血打藥實驗,手上全是血瘀,還要強忍著裝出虔誠的模樣說著違心的話語。
漸漸的,信徒的狂熱讓她害怕,異教徒的審判讓她膽顫。
她開始恐懼每一次露臉,恐懼聽到信眾的歡唿,那從小內向的性格再一次被無限的放大。
她發現自己的善良並沒有讓信眾變好,反而帶去了死亡。
她才終於明白,所謂的聖女,不過是神教統治信眾的傀儡,甚至不如工具。
她忽然就讀懂了前任聖女投向自己的目光,那裏邊根本不是慈悲,而是隻有困在相同牢籠裏的人,才會露出的那種兔死狐悲的哀戚。
“不反抗,不思考,不期待。”就是那時她為了逃避現實而麻痹自己的話語。
因為一想到被自己親手害死的人,她就渾身發冷。
她隻能麻木地得過且過,任由身體一天天變得虛弱。
而葉舟破開冰棺說要殺她時,盡管本能的在恐懼,可心裏卻有一絲解脫的快感。
“終於要結束了嗎?爸爸媽媽,我要迴家了……”
“你要去哪兒?”
耳邊傳來了一道溫柔好聽的聲音,蘇淺淺睜開眼,卻發現是昨天那個白色短發的姐姐。
她臉上帶著笑容,卻讓蘇淺淺迴憶起昨天那個撒旦的微笑。
她立刻露出了要哭的表情,“不是吧,你你你怎麼還在這兒?”
燼心笑著說道:“這裏是天城,我當然會在這兒了。”
“天城?天天堂是吧?我還有機會上天堂啊?”
這話讓燼心笑地更開心了,還是以前那個味,是那個傻乎乎的蘇淺淺,但轉而,她的眼底就露出了歉意與內疚。
哎,我真該死啊。
而蘇淺淺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內向的她很少與人交流,也不懂什麼察言觀色,還以為自己的話讓對方生氣了。
在她的理解中,眼前的姐姐被自己氣笑了。
“對對對不起,你不要生氣。”
燼心是非常了解蘇淺淺的,對方一句話就讓她知道心裏在想什麼。
她眉眼低垂,帶著柔和的笑容,聲音若春風拂麵,“放心好了,我沒有生氣,也沒有惡意,這裏很安全,你的苦日子應該已經結束了。”
燼心用了“應該”,是因為她不清楚葉舟是否會留下蘇淺淺,但至少目前,應該會讓對方住幾天。
蘇淺淺這才注意到,自己所處的環境,是一個白色的房間,很暖和,身上的被子很柔軟,一旁的姐姐很溫柔很好看。
燼心笑著問道:“有沒有感覺身體輕鬆了些?”
聽到這個迴答,蘇淺淺才發覺自己身上的病痛都消失了,沒有身體虛弱的感覺,也沒有因為各種實驗殘留的痛苦。
她深吸一口氣,嗓子不癢了,從來沒有感覺身體這麼通透過。
“嗯嗯嗯,”她這才露出笑容,“舒服了好多啊,是大姐姐你做的嗎?”
大姐……姐…
燼心臉色一僵,這話還真有蘇淺淺的風格,一旦放開性子直接就心直口快了,但這稱唿真的很奇怪啊,兩人看上去沒有什麼年齡差距的。
“咳,我叫燼心,你可以叫我心兒姐。”
“哦哦哦。”蘇淺淺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抱歉心兒姐。”
燼心搖搖頭,好奇地問道:“話說你這小家夥,是怎麼當上聖女的?”
她的話語就像是一對老友之間聊家常,而且燼心確實很好奇,她完全無法想象兩年後的小姑娘搖身一變成了什麼末日神教的聖女。
蘇淺淺張了張嘴,害,說就說就唄,有啥大不了的,而且感覺眼前這人好親切啊。
燼心那神秘的熟絡能力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發揮作用了,就像是曾經對上車裏另外幾個女孩一樣。
而隨著蘇淺淺講述,燼心也知曉了大概的全貌,她時不時點頭,又露出歎息,這讓蘇淺淺似乎找到了一位極好的傾聽者。
而她的這些故事,也被門外的眾女聽到了。
畢竟這裏就是燼心當初的房間,被改為中轉站的中艙,而門也沒關,眾女就在外邊門框上扒拉著。
因為按照她們的想法,這肯定是個新的姐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