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漣漪所想，程鬆禮並非表麵的順從，在與秦淵私下相處時，他對薑賀的暴政一樣的厭惡與憤恨。
甚至曾經低聲怒罵：“封都本可以做得更好，資源、人力……都被那瘋子浪費了！”
這句話讓漣漪敏銳的察覺到，這人有自己的想法。
但同時，他還通過監聽，鎖定了另一個人——張佩風。
那是一次他與秦淵的私下談話：
“程總，您為什麼要接觸那個瘋子？”
“僅僅是瘋子嗎？他還是一條惡犬。但你別急，有時候，你隻需要將餌料掛在別人身上，惡犬就會毫不猶豫的撲食過去。”
“小秦啊，你要明白，在薑賀這樣的人底下工作，遲早有一天，你，我，都將自身難保。”
“我們不得不……提早為自己謀出路啊……”
漣漪記下了那個人，隱約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而在隨後的調查中，讓她的眉頭深深地皺起。
張佩風，那是一個末世後，從監獄跑出來的殺人犯。對他的調查顯示，這人未成年時便因故意殺人罪被判入獄。
在末世早期，他更是對喪屍和人類都展開了無差別的殺戮。封都早就將這個人列為了通緝犯，這也是漣漪覺得熟悉的原因。
可這位以虐殺為樂的通緝犯，卻沒人可以找到他。
除了程鬆禮……
漣漪不知道為什麼，程鬆禮要找這樣一個人，這直接推翻了她對程鬆禮的一絲好印象。
但很快，她就釋然了，隻要將自己先入為主的濾鏡剔除，再重新審視這個人，漣漪就發現，他比自己想的更黑暗。
通過紐扣的監聽，漣漪發現。
這位後勤部的副主任程鬆禮先生，表麵麵光鮮亮麗的他，卻暗中招兵買馬，包括但不限於給張佩風提供一些“老鼠”，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直覺告訴她，那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對外卻幹著替薑賀擦屁股的工作，這意味著那邊的“大棒”打下來之後，他就是那顆“甜棗”。
而且，在漣漪一次假裝無意間提及“央陸那邊似乎還有零星通訊”時，程鬆禮的麵部表情忽然產生了細微的變化，那是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但很快，他又麵相溫和的隨意感歎道：
“龍廷若能恢複些元氣，對各地重建都是福音啊。可惜現在信息斷絕……若是能聯係上就好了。”
漣漪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過的渴望——不是對舊秩序的忠誠，而是對央陸可能帶來的資源以及合法性背書的渴望！
這些信息讓漣漪的心緒複雜。
程鬆禮絕非善類。他冷靜、算計、偽善，為了目的可以毫不猶豫地利用張佩風那樣的惡魔，甚至願意背負潛在的罵名。
他推翻薑賀，與其說是為了公義，不如說是為了取而代之，建立一套於他而言更“高效”的秩序。
他的“管理能力”背後，是冰冷的利益權衡。
但，時間已經不多了，讓薑賀繼續囂張下去，封都就要完了，雖然壓抑久了一樣可能會出現暴動。
可憑借漣漪對那人的了解，薑賀會做的，便是將所有暴動的人變成一道道燃燒的火炬。
從矬子裏拔高個實屬無奈之舉，而關於央陸的指令，漣漪也不打算告訴程鬆禮。
她是以一個封都孩子的身份接觸的對方，通過末世死去的父母以及老家燃燒的街道，表達了對薑賀的憤恨與不滿。
她必須隱瞞自己國安的身份，並且表露出對薑賀的厭惡和對程鬆禮的忠心。
這樣，才能方便自己在後續的日子裏，對他進行監視，這也是她們這類人存在的意義——末世前各地區的國安人員，在末世後也變成了各大基地的央陸眼線。
“聯合群眾，鏟除薑賀。”央陸的命令在漣漪腦中迴響。
群眾需要被組織，需要被領導。
程鬆禮是目前唯一有能力、有手腕、也有意願去完成“鏟除”並維持後續“秩序”的人選。
至於他的動機，還有偽善和黑暗麵……
漣漪握緊了拳，她顧不了那麼多了。
為了封都的存續，為了不讓家鄉徹底淪為死城，她必須和對方做交易。
她可以在程鬆禮身邊，利用秘書的身份監視他，利用央陸來製衡他！
是的，用央陸製衡！
在她的計劃中，要將程鬆禮推上去，不等央陸的背書下達，就讓他的行為變成“篡位”。
如此，隻需要通過自己一些引導，這人便會一直擔心央陸那邊的反應，從而，不敢做出過分的事情。
這是漣漪設想中的一道可靠的枷鎖。
推翻薑賀聯盟的正式成立，是在雪剛停的那天晚上。
這是一處廢棄的檔案室，程鬆禮和秦淵已在此等候多時。
在程鬆禮的視角中，今天，將會有一位老朋友，也是一位封都的女兒來到這裏。
她因受不了薑賀的暴行決定聯合自己來推翻對方的統治。
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麵了，但今天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因為今天雙方要“攤牌”了。
讓程鬆禮有些意外的是，對方的計劃居然比自己還要早。
而且對方的能力讓她掌握了遠超自己所知的情報，但卻毫不猶豫的分享了出來，同時擺上桌的，還有周密的計劃。
這大大提高了他們行動的成功率，也讓程鬆禮對對方有了更深的認識，這是一個為了封都存續而戰鬥的人，那麼兩人目前不會有任何利益衝突，可以拉攏，甚至發展為核心成員。
而且，對方知道張佩風的存在，卻並不抵觸，反而認同自己拿來當利刃的想法，這讓程鬆禮覺得，這女人不簡單，兩人的合作會非常順利。
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麵，他提供人員和能力，對方提供頭腦和情報。
程鬆禮伸出了手：“為了封都的‘新秩序’。”
漣漪看著那隻手，仿佛看到了上麵沾染著未來必定要流的血，也包括他手下所有人製造的血，還有權謀的汙穢。
但她同時也看到了結束薑賀煉獄的希望。
她沒有猶豫，伸出手，輕輕一握。
“為了封都。”
程鬆禮笑了，漣漪也笑了。
在這個布滿灰塵的角落中，一個複雜的同盟悄然結成。
但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
在末世降臨的第20天，讓薑賀及其暴政，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