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兒一日涼過一日。
仿佛隻是眨眼間,院裏的桃樹便已是枯黃一片。
晚熟的桃實尚有幾顆掛在樹梢,樹葉已是翩翩垂落。
自從第一次三師兄前來偷桃之日起,到現(xiàn)在已是有四五迴了。
周瑾仍舊每隔一日便要上午教授術(shù)法,下午傳授學(xué)問。
好久不見蘇夏仁,薑北去尋了幾趟,隻可惜都未能得見。
柴清與王才全的關(guān)係緩和了不少,若是平日裏薑北沒時間喝酒,那二人也會結(jié)伴而去。
這日天氣不錯。
薑北難得偷個懶出去逛逛。
才發(fā)現(xiàn)書院附近的連綿禾稻,也早已不知何時收割一空。
薑北站在路旁往下望去。
留下的稻樁又已抽出新芽,有不少孩童於稻田裏追逐打鬧。
王才全氣喘籲籲地跑來,手中提著個密閉竹籃。
“薑兄閑情雅致,倒叫本少一頓好找!
柴清遙遙跟上,依舊矜持端正。
薑北好奇道:“啥東西?”
王才全稍稍揭開蒙蓋的上好綢緞,便見竹籃內(nèi)滿是青黃螞蚱。
“聽書院一位老夫子說,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的螞蚱好吃,本少倒是沒吃過,所以有些好奇。”
“昨夜特地與柴兄下田裏抓的。”
柴清手腕一抖,展開折扇擋住臉。
“本皇子豈會做如此丟人現(xiàn)眼之事!
王才全撇嘴不屑。
柴清繼續(xù)道:“我不過是負(fù)責(zé)施放照明術(shù)跟著他胡鬧罷了。”
王才全好奇地四處觀望,略有些失望道:“問天宗那小娘子呢?”
薑北搖搖頭,無語笑道:“人家也是要修行的,哪兒有你這麼無聊!
王才全追問:“那小師姐呢?璃華呢?都不在,那這酒喝著也無甚意思!
“要不,咱們?nèi)は娜市值苋??br />
薑北點頭:“走。”
三人便擇了方向快步走去。
先尋了個獸車,好說歹說才借到手,隨後快速朝望月崖趕去。
王才全牢騷道:“不過小小獸車,書院也太過小氣!
“將來兩位好兄弟若是去了白雲(yún)洲,本少直接為你們找些貌美女修士,親自為你們抬轎,想去哪裏便去哪裏。”
薑北笑笑搖頭。
柴清一臉嫌棄:“免了,本皇子愛民如子,見不得人間疾苦!
王才全不滿道:“又不少她們好處,本少隨意開口叫上一聲,不知多少小嬌娘願意呢!
薑北打趣道:“也不見得便願意了,畢竟王少錢多,不賺白不賺。”
柴清笑著補充道:“少了個人傻。”
王才全翻了翻白眼:“你們懂什麼,即便是虛情假意,若是長長久久的虛情假意,又何嚐不是一種真心!
……
望月崖位於書院西邊,路途是有些遠(yuǎn)。
即便王才全如何催促獸車,也足足行了一個時辰還多。
那望月崖極為險峻高挑。
如同平地裏伸出的牛角,斜斜指向天空。
三人安頓好獸車,便朝望月崖深處走去。
守門的弟子雙手?jǐn)n於袖中,見來人是薑北,便繼續(xù)耷拉著眼皮瞌睡。
薑北熟門熟路地往一處小院走去。
小院坐落在絕壁之上,屋後便是萬丈高崖,往下看去,霧蒙蒙一片,見不到底。
到了院子門口,薑北便有些驚喜。
來了好幾趟,總算是見到了蘇夏仁。
此時正神色萎靡地低著頭。
身前一位白衫白發(fā)的俊秀男子一臉生無可戀之色。
“夏仁啊,要不咱用頭在石頭上撞一撞試試?搞不好就此開竅了。”
蘇夏仁低聲道:“那是開顱,不是開竅。”
白衫男子揪著蘇夏仁的耳朵,無語道:“喲嗬,你還挺聰明啊。”
蘇夏仁齜牙咧嘴,嘴上絲毫不留情麵。
“老家夥,放手!再扯,小爺今晚上把你的酒壇子全砸了。”
陸齡手上加大力度:“小王八蛋,你試試,你砸老子一壇酒,老子就給你開顱一次。”
“算了,今日有人尋你,為師也不想讓你丟了望月崖的臉,趕緊收拾幹淨(jìng),滾吧!
蘇夏仁抬頭,這才望見了薑北三人。
也顧不得滿身髒汙,又笑又跳地奔上前去。
“你來找了好幾次,我聽師弟們說了,不好意思哈,前些日子一直在閉關(guān)。”
蘇夏仁一臉歉意道。
陸齡坐在院子裏,自顧喝了一口茶,低聲罵道:“跟個猴子似的,丟人!
蘇夏仁大大咧咧揭開竹籃的蓋子。
驚唿一聲,便提著籃子往小院廚房跑去。
“師父,先借你幾壇酒,過幾日我親自釀了還你!
陸齡看也不看他,補充道:“我那都是些老酒,你若要還,需得三壇抵一壇!
隨後朝幾人招唿道:“三位小友進(jìn)來坐,我這不成器的弟子,實在讓人不省心,來了這麼久,待客之道是半點沒能學(xué)會!
三人拱手致意。
薑北笑道:“朋友之間,這些沒意義的規(guī)矩放一放也無傷大雅!
陸齡正色道:“還是有意義的,當(dāng)年我與你師父…”
“罷了,諸位隨意便可!
隨後朝廚房喊道:“逆徒,弄好了叫師父一聲,師父先去補補覺!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迴應(yīng),陸齡搖著頭便走了。
薑北眼中羨慕之色濃鬱。
很是羨慕蘇夏仁為人處世的心態(tài),這家夥似乎跟誰都能聊得來,跟誰關(guān)係都好。
蘇夏仁站在廚房門口。
黑著臉叫道:“過來搭把手啊,就坐那兒喝茶,真當(dāng)自己是少爺啊!
王才全有樣學(xué)樣地摸出一把精致玉扇,一臉得意地輕搖扇子:“不好意思,本少還真是少爺,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
柴清以折扇遮住半張臉:“巧了,本皇子也是!
薑北黑著臉,分別踹了兩人一腳。
“好好好,就薑某啥也不是,待會兒兩位少爺可別湊上來吃喝!
“趕緊的,再這般天可要黑了,若是晚了,那獸車若是還不上,挨罵可別拉上我!
……
幾人胡亂折騰一番。
倒也將那螞蚱弄得像模像樣。
蘇夏仁取了幾壇好酒,薑北則是就地取材隨便弄了幾個小菜。
柴清咬咬牙摸出一些紅彤彤的靈果。
王才全隻能幹看著,身上實在不剩好東西了,否則不至於去摸螞蚱。
酒水菜肴擺了滿滿一桌。
蘇夏仁果然依舊沒心沒肺。
壓根不記得師父的叮囑。
薑北便朝房間裏唿喚了幾聲陸齡。
睡眼惺忪地推門走來,竟真睡覺去了。
隨後陸齡也不客氣,跟著幾人不停下筷。
笑道:“這螞蚱是被你們糟蹋了些,不過也還行,今年第一頓,也算湊合!
蘇夏仁腮幫子鼓脹,含糊不清道:“二師父,再過些日子便是冬假了,到時候徒兒肯定不留在望月崖的,提前跟你說一聲。”
陸齡點點頭,並沒有阻撓。
隻是叮囑道:“出門之後小心些,如今外頭兇險依舊,出了事為師可不會給你收屍的。”
蘇夏仁笑道:“知道了,放心吧師父,出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