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yún)梭穿行的第五天。
應薑北要求,速度放緩了很多。
記憶之中,多年前薑北背井離鄉(xiāng)之時,年紀還小,一路又已深山老林居多。
實際上早就記不得來路了。
趙虛說他們曾打聽過薑北的來曆,也去尋找過薑北的家鄉(xiāng),隻可惜最終未能如願尋到。
現(xiàn)在想來,以這二人的本事都尋不到,隻有一種可能。
那地方已是被某種隱秘手段掩蓋。
可有總不能白跑一趟。
薑北幹脆控製著雲(yún)梭降下去。
一點點迴憶,尋找著一處處蛛絲馬跡。
根據(jù)記憶一路追尋,竟然當真找到了些痕跡。
可是這又讓薑北很是疑惑。
據(jù)他所知,薑北從那陣法之處蘇醒已是不知隔了多少年之後。
可是為何年少時在密林之中留下的痕跡還能找得到?
除非那抹除薑北前身痕跡之人在可以貼合薑北的記憶而為。
談不上欣喜或是不安,薑北一路彎彎繞繞。
雲(yún)梭又行了兩日。
薑北整日整夜不曾合眼,心情複雜,已是精疲力盡。
腦海裏混沌一片,也不知是近鄉(xiāng)情怯還是迴想到了昔日不堪的記憶。
正午之時。
天地清明,萬裏無雲(yún)。
眼前豁然開朗。
山河豔麗,仿佛不染塵埃。
那是一處地勢較低的山穀之中。
入目還有不少木牆瓦頂?shù)姆课荨?br />
也有不少與記憶相衝的新建房屋。
昔年天地翻覆的痕跡清晰可見。
山川崩壞,河流變道。
毀壞的房屋還有些倒塌在原地。
薑北催動雲(yún)梭停在了那改變命運的山頂。
“兩位掌教,這便是天妖隕落之處,你二人且在此處觀摩,我迴去一趟。”
紅實猶不放心,緊緊跟在薑北身旁。
薑北四處掃視一圈,山頂還是當年模樣,仿佛時間真就隻過去了記憶中的這些年。
隻是越是如此,薑北就越是沉默。
走到邊緣,依舊是藤蔓橫生的景象。
薑北甚至還能依稀看到當年手提法刀砍斷的枯枝。
薑北緊挨山壁緩緩降下,仿佛在緬懷當初無力絕望的自己。
孩童模樣,兩天兩夜,又累又餓。
滿身傷痕,嘴唇幹裂。
或許,心中絕望與孤獨的種子便是那時生根發(fā)芽。
曾經(jīng)的山,很高,需要小小的薑北攀爬兩天兩夜。
如今,卻隻需要幾個唿吸之間,便能由上而下。
薑北刻意放緩了速度,看著一處處自己曾經(jīng)落腳歇息的地方,一言不發(fā)。
山壁之上,一如當年,未有絲毫不同。
唯一不同的,便是經(jīng)過了歲月衝刷,自然而然的變化。
紅實默默跟著,卻是臉色凝重。
這一路下降得十分的慢。
慢到山頂?shù)膬扇嗣榱松巾斆恳淮纾幢榱松酱迕恳徽伞?br />
兩人來到薑北身旁,也隻是默默跟隨。
直到落到山腳的時候,天色已是臨近黃昏。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薑北真的有些茫然了。
“我與鍾鳴,可能真是兩個人。”
紅實大聲且果斷地反駁:“不可能!唯獨靈魂,騙不了我。”
不戒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薑施主切莫先下定論,再看看吧。”
趙虛點頭道:“帶我們?nèi)タ纯茨慵依险俊?br />
薑北麻木地點點頭,引著三人去到了一處破敗得不成樣子的房屋。
院子內(nèi)尚還有一株早已幹枯的樹樁。
倒塌的房屋內(nèi),還有用的家具早已被那時的薑北搬走。
隻可惜四人無論如何手段頻出,皆是沒有收獲。
任由紅實發(fā)動紅霧籠罩房屋,也隻是搖頭。
“確實有你數(shù)年前遺留的魂魄氣息,很不應該。”
“按照常理來說,一個人氣息的停留絕不會超過三年,更何況如你這般絲毫不曾衰減的魂魄氣息。”
“這或許算得上是一個證據(jù),證明此處遭受過某種手段更改的證據(jù)。”
“我能看到的就這麼多了,臭道士,接下來由你試試。”
趙虛點點頭。
隨後便出到院牆外,圍著房屋廢墟開始繞圈。
不時伸出手掌抵在地麵,口中念念有詞。
紅實帶著薑北默默退出房屋範圍,獨留不戒站在原處。
紅實解釋道:“他這門秘術(shù),名為天地清明。”
“通過牽引因果,可以將一方山水強行圈定。”
“秘術(shù)結(jié)成之時,其中一切外力所致的因果將會浮現(xiàn)。”
“與此同時,需要不戒以身入局,將其中因果盡數(shù)攬在自己身上,經(jīng)過探查,結(jié)果自然水落石出。”
薑北有些擔憂。
“即便此處未有關(guān)於幕後人的因果,隻是尋常,其中蘊含的因果也絕不在少數(shù),不戒如何能承受得住反噬?”
修行者之間,有一個說法。
欲受其因,必承其果。
先不說那麼多複雜糾纏的因果會不會在第一時間便讓不戒當場殞命,若其中真有關(guān)於幕後人的手段,隻怕是兇險萬分。
紅實搖搖頭。
雖然表示讓薑北不必擔憂,自己臉上卻浮現(xiàn)出幾分凝重之色。
“這秘術(shù)十分厲害,堪稱因果一道秘術(shù)的頂級。”
“此秘術(shù)由無涯聖君創(chuàng)出,後來傳與趙虛兩人。”
“若是施術(shù)之人因果一道走得夠高,甚至能圈定方圓千裏的山水。”
“應對某些場景,自然是極為有效,隻是代價也同樣極大,除非施術(shù)之人是無涯聖君本人,否則都不可能完全化解反噬的後果。”
“眼下的情況,除了由他們兩人施展這秘術(shù)之外,別無他法。”
薑北神色複雜。
內(nèi)心深處自然是想要摸清一切真相,隻是若因此害了旁人,實在接受不了。
“趙掌教,停手吧,再想想其他辦法,實在不行,就當沒有這一趟好了。”
趙虛已是圍繞房屋轉(zhuǎn)了兩圈,聞言隻是對薑北笑了笑,動作卻並未停下。
“有時候,付出點代價換取心中鬱結(jié),也是很值得的。”
“不必太過擔心,我知曉其中兇險,特地放緩了速度。”
“術(shù)成之時,我也會入局,與不戒一同承擔因果。”
薑北凝重的神色依舊不減。
“可否讓我入內(nèi)一同承受?”
趙虛鄭重道:“你若進去,我二人便必死無疑。”
“紅實也不行,她對因果一道了解不深,對因果的承載能力也不足以支撐。”
“你們先找個地方歇著,這個過程可能會持續(xù)個兩三天。”
“你們養(yǎng)精蓄銳,隨時準備撈我二人。”
“事到臨頭我會傳音給你們,這期間你們隨意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