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那句“還要繼續藏頭露尾嗎?”丟出去,像是石頭沉進了深潭,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
臺下的人群,早就被嚇破了膽,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蘇家剩下的幾個長老,還有家主蘇宏遠,個個臉上沒了血色,身子僵在原地,想動,又不敢動。
還手?
怎麼還手?
金丹中期的蘇長河都被一指頭廢了,太虛門那個什麼無影劍偷襲都沒用。
眼前這個年輕人,分明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煞星!
蘇宏遠的心在腔子裏咚咚狂跳,恐懼要把他整個人都給吞了。
完了,蘇家完了,天風城這百年的基業,今天怕是要徹底交代在這兒!
恨意,一股子壓不住的恨意也跟著冒了頭。
他恨陳玄下手太絕,更恨太虛門那幫所謂的“盟友”——關鍵時候,那個無影劍的家夥居然縮了!見死不救!
這筆賬,他蘇宏遠死死記下了!
陳玄等了幾息,下麵還是沒動靜。
那股子藏在暗處,陰嗖嗖的探子氣息,也悄沒聲地退了,跟退潮似的。
跑了?
陳玄壓根沒放在心上。
幾個上不得臺麵的東西,收拾了蘇家這攤子事,有的是功夫料理他們。
他不再去看臺下那些嚇傻了的圍觀者。
他的注意力落到了地上癱著、屎尿直流的蘇銘,還有瞪著眼斷了氣、丹田卻被廢掉的蘇長河身上。
他慢悠悠走了過去,那姿態,真跟在自家後院溜達沒兩樣。
可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蘇家剩下那幾口人的心尖上。
他在蘇長河屍體邊上蹲下,手指頭隨便一勾,一個看著挺舊的儲物袋就到了手裏。
神識往裏掃了掃,靈石還行,丹藥有幾瓶,馬馬虎虎。
那把被他指頭點裂的赤練劍也在裏頭,光澤都沒了。
還有幾塊玉簡,像是蘇家的大路貨功法和一些亂七八糟的記錄。
蚊子腿也是肉,他隨手把儲物袋揣好,又踱到蘇銘那邊。
蘇銘早就嚇尿了,看陳玄過來,抖得跟篩糠似的,嘴裏嗚嗚咽咽,話都說不囫圇。
陳玄沒什麼表情,一樣把蘇銘腰上的儲物袋給順走了。
幹完這些,他才站起來,拍了拍袖子上根本沒有的土。
整個過程,順暢得不行,沒半點猶豫,真就跟撿路邊的垃圾沒區別。
陳月一直縮在高臺邊上,小手攥得死緊。
她看著陳玄廢了蘇銘,殺了長老,嚇跑了暗箭,現在又這麼自然地收東西,全都看在眼裏。
心裏的害怕沒少,反而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是敬畏?
還是……有點想靠著他?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就挪著步子,悄悄站到了陳玄身後大概半步遠的地方,垂著頭,不敢去看周圍那些人驚恐的樣子。
陳玄知道後麵有人跟上來了,沒迴頭,也沒吭聲。
他轉過來,對著臺下,視線在廣場上掃了一圈。
被他看到的人,全都趕緊低下腦袋,誰也不敢跟他對視。
“蘇家的事,了了。”
他聲音不大,但廣場上每個人都聽得真真切切。
“要是還有誰想嚐嚐我陳玄的手段,隨時來。”
說完,他也不多待,領著陳月,慢慢走下高臺。
人群嘩啦一下,自動分開一條道。
沒人敢攔,甚至沒人敢喘粗氣。
所有人都用那種混雜著害怕、敬佩、還有點搞不懂的複雜感覺,盯著那道青衫背影慢慢走遠。
直到陳玄的影子徹底消失在街口,廣場上那種讓人窒息的氛圍才鬆了點,緊跟著就是炸了鍋的議論聲。
天風城,這天要變了!
高臺上,蘇宏遠看著陳玄消失的方向,心裏最後那點僥幸也徹底涼了。
恐懼過後,是止不住的怨毒和瘋狂。
不能就這麼算了!蘇家不能就這麼完了!
陳玄!太虛門!你們都給我等著!
他猛地扭頭,也顧不上家主形象了,衝進後臺,跌跌撞撞找到一間藏得很深的密室。
密室中間,擺著個挺有年頭的傳訊陣盤。
蘇宏遠手抖得厲害,掐出一串複雜的手訣,點亮了陣盤。
微弱的光芒閃了閃!
他掏出一塊特製的傳訊玉符,把今天廣場上發生的事,特別是陳玄用的那種怪功法——那看著像太極的黑白氣,能吸人靈力的怪招,還有那嚇人的指頭勁,以及太虛門無影劍偷襲不成反被逼退、好幾個金丹弟子被殺的“真相”,使勁添油加醋,誇張了好幾倍,全都刻了進去。
“這小子練的是魔功,很可能是上古太極一脈的!殺人不眨眼,連著宰了我蘇家幾個長老,還有太虛門幾位金丹道友!求宗門趕緊派高手來,宰了這畜生,給我們報仇!把那魔功搶過來!”
這消息發給誰的?
正是太虛門在東玄域管事兒的頭頭!
借刀殺人!
既然太虛門不肯救場,那就別怪他蘇宏遠把這潭水攪得更渾,把他們也拖下水!
隻要太虛門上頭的大佬發火,派真正厲害的角兒來,他就不信陳玄還能上天!
幹完這事,蘇宏遠跟被抽了筋似的,癱在地上,臉上掛著一種病態的、扭曲的笑。
同一時間,天風城裏那些有頭有臉的勢力,在最初的震驚平複後,也都開始私底下活動起來。
無數眼線撒了出去,都想搞清楚陳玄到底什麼來頭,下一步打算去哪兒。
而遠在東玄域中心地帶的太虛門分舵,幾乎就在蘇宏遠發消息的同時,也收到了無影劍主人的迴報。
兩邊消息一對,細節上有點出入,但核心內容卻差不多——有個叫陳玄的築基小子,好像會太極類的功法,厲害得沒邊,砍了好幾個金丹,連金丹後期的無影劍都沒能拿下他!
分舵管事的老頭當時就炸了!
太虛門的臉麵,什麼時候被人這麼踩過?
“傳令!馬上調人,把東玄域南邊所有路口都給我封死!發追殺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還有,把這事報給宗門內門!”
一張專門針對陳玄的大網,正慢慢撒開。
真正的風雨,這才剛開了個頭。
陳玄帶著陳月,早出了天風城地界。
他沒急著跑遠,反而在城外不遠找了片小樹林停了下來。
他得緩緩,消化消化今天撈到的好處,再想想接下來怎麼走。
神識擴散,確認周圍無人。陳玄轉頭看向陳月。
她身體緊繃,顯然城裏發生的一切對她衝擊很大。
帶著她,目標太大,行動不便。
他接下來的路,危機四伏,不確定性太多,她跟在身邊隻會徒增風險。
陳玄指了一個方向,那裏是天風城南邊一條相對僻靜但有小鎮的路。
“你去那裏找個客棧住下,等我消息。這些你拿著,好好修煉。”
聲音平靜,不帶商量。
陳月抬頭,眼中帶著擔憂和不解,但對上陳玄的視線,所有疑問又吞迴肚裏。
她知道自己幫不上忙,跟著也隻是拖累。
“好……好的,陳玄哥。”
她輕聲應下。
陳玄沒再說多餘的話,給了陳月一些靈石和丹藥。
他看著陳月沿著小路離開,直到身影消失在視野盡頭。
他獨自一人,這才轉身,朝著斷雲山脈方向深入。
他得找個絕對沒人打擾的地方,這斷雲山脈,到處是危險,但也夠偏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