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煉魔宗任務大殿，氣氛依舊喧囂。
陳玄一行四人走入，立刻吸引了不少注意。
尤其是趙乾和孫坤狼狽的模樣，以及隊伍中明顯少了一個人。
陳玄徑直走向先前登記任務的那位枯槁老者執事。
他將一個儲物袋和幾枚黑煞教的身份令牌放在櫃臺上。
“黑風山清剿任務，完成。”
老者抬起渾濁的眼皮，掃過那幾枚令牌，又看向陳玄身後的三人。
趙乾和孫坤下意識地避開了老者的檢視。
柳姓女修依舊蒙著麵紗，看不出反應。
“張虎呢？”老者聲音沙啞。
“死了。”陳玄迴答得幹脆利落。
“任務簡報有誤，黑煞教人數遠超預期，且有兩名金丹中期頭目接應。”
“隊長張虎臨陣勾結黑煞教，意圖出賣我等，已被黑煞教清理門戶。”
他將那塊寫有“赤煉宗，墨長老”字樣的獸皮卷碎片放在令牌旁邊。
“這是我在一名黑煞教頭目身上搜到的。”
老者拿起那塊獸皮碎片，幹枯的手指微微顫抖。
他盯著那幾個字看了許久，殿內逐漸安靜下來，不少人都豎起了耳朵。
“你說……張虎勾結黑煞教？”老者再次確認。
“趙乾，孫坤，你們說。”陳玄側身。
趙乾臉上血跡未幹，聞言身體一顫，連忙上前一步。
“執事長老明鑒！陳師兄所言句句屬實！”
“張虎那廝……他確實背叛了宗門！若非陳師兄拚死力挽狂瀾，我等早已葬身黑風山！”
孫坤也急忙附和：“是！是陳師兄救了我們！還查出了黑煞教與……與內鬼勾結的證據！”
老者看向一直沉默的柳姓女修。
柳姓女修微微點頭，算是默認。
老者不再言語，收起櫃臺上的所有物品，包括那塊關鍵的獸皮碎片。
他深深看了陳玄一眼，起身走向大殿後方。
“你們在此等候。”
殿內一片嘩然。
張虎死了？還勾結黑煞教？被自己人清理門戶？
這個新來的弟子竟然活著迴來了，還帶迴了如此驚人的消息？
趙乾和孫坤互相攙扶著，站在陳玄身後不遠處，不敢靠近，也不敢遠離。
柳姓女修則獨自站在角落，似乎在調息。
陳玄找了個相對清靜的位置，閉目調息。
他體內太極混元氣勁緩緩流轉，溫養著受損的金丹。
黑風山一戰，看似輕鬆，實則消耗巨大，尤其是最後強行催動太極空間，對尚未完全穩固的金丹是不小的負擔。
混沌黑蓮吞噬的能量駁雜，需要時間煉化。
等待並未持續太久。
一名身著內門弟子服飾，氣息遠超金丹期的修士快步從後殿走出。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陳玄三人，最後停留在陳玄身上。
“陳玄，趙乾，孫坤，柳菲。宗門有令，爾等完成黑風山清剿任務，查獲內鬼勾結要案，功勞卓著。”
那內門弟子聲音洪亮，傳遍大殿。
“賞！外門弟子陳玄，記大功一次，獎勵宗門貢獻點五千！上品法器赤焰環一件！赤髓丹一枚！地火窟修煉權限十日！”
五千貢獻點！上品法器！
赤髓丹！那是能顯著提升金丹期修為的珍貴丹藥！
還有地火窟十日權限！地火窟可是外門最佳修煉場所之一，對火屬性功法和煉體都有極大好處！
殿內響起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
這獎勵，太豐厚了！簡直是一步登天！
趙乾和孫坤臉上露出狂喜和難以置信的神色。
“賞！外門弟子趙乾、孫坤、柳菲，記小功一次，獎勵宗門貢獻點一千！療傷丹藥【迴元膏】三瓶！”
雖然遠不如陳玄，但對他們而言，也是意外之喜。
“多謝宗門！”趙乾和孫坤激動地行禮。
柳姓女修，也就是柳菲，也微微躬身。
那內門弟子取出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枚赤紅色的玉環，一枚玉瓶，還有一塊刻著火焰紋路的令牌。
“陳玄，上前領取你的獎勵。”
陳玄睜開眼，走上前。
他接過赤焰環、赤髓丹和地火窟令牌，收入儲物戒指。
整個過程，他臉上沒什麼多餘表情。
那內門弟子多看了他兩眼，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平靜。
“另外，”內門弟子頓了頓，“血手長老要見你，現在隨我來。”
血手長老？
陳玄心頭微動。這位長老他有所耳聞，元嬰初期修為，主管外門刑罰事務，以手段狠辣、鐵麵無私著稱。
看來，張虎勾結黑煞教，牽扯到墨長老的事情，已經驚動了這位。
“是。”陳玄應道。
他跟著那內門弟子，在周圍或羨慕或嫉妒或探究的注視下，離開了任務大殿。
趙乾和孫坤看著陳玄離去的背影，神色複雜。
柳菲抬起頭，麵紗下的眸子閃爍了一下，也轉身快步離開。
……
一處幽深、肅殺的殿廳內。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光線昏暗。
主座上，端坐著一名身穿暗紅色長袍的中年修士，麵容普通，但一雙手掌卻呈現不正常的血紅色，仿佛常年浸泡在鮮血之中。
正是血手長老。
陳玄站在殿廳中央，神色平靜。
“你就是陳玄？”血手長老開口，聲音嘶啞，如同金屬摩擦。
“弟子陳玄，拜見血手長老。”陳玄微微躬身。
“抬起頭來。”
陳玄依言抬頭。
血手血手長老那雙血紅色的手掌輕輕摩挲著扶手。
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刀鋒，在陳玄身上上下打量。
殿內氣氛壓抑，仿佛隨時會凝固。
“黑風山的任務，你做得很好。”血手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絲讚賞，又帶著一絲審視。
“弟子隻是運氣好，加上宗門栽培，才能僥幸完成任務。”陳玄語氣恭敬，姿態放得很低。
“運氣？”血手長老手指輕點扶手，發出有節奏的“咚咚”聲。
“能在黑煞教金丹中期頭目手下活命，還能反殺，僅僅是運氣？”
“你上交的戰報，描述得倒是詳細。”
“不過，有些地方，還需要你親自說清楚。”
他身體微微前傾，血紅色的手掌搭在桌沿。
“張虎為何要勾結黑煞教？他背後，可還有其他人？”
這是核心問題。陳玄知道，他不能露出絲毫破綻。
“迴稟長老，弟子也不清楚張虎為何背叛。”
“弟子在黑風山探查時，無意中聽到黑煞教餘孽的對話，他們提到了交易，提到了赤煉魔宗的‘貴客’。”
“弟子當時心生警惕，但沒想到，那‘貴客’竟是張虎。”
“弟子趕迴時，正逢他們激戰。黑煞教頭目似乎對張虎有所不滿，言語間提到他貪婪，誤了大事。”
“具體細節，黑煞教餘孽死得太快，弟子未能完全探明。”
陳玄將事先編好的說辭流暢地講出，邏輯清晰，又留下了“未能完全探明”的餘地。
他表現出作為一個外門弟子應有的“忠誠”和“對宗門事務了解有限”的狀態。
血手長老靜靜聽著，血紅色的手指停止了敲擊。
“那塊獸皮碎片上，提到‘墨長老’。”
血手長老突然將話題引向了那塊碎片。
“你如何解釋？”
“弟子不知。”陳玄迴答得很幹脆。
“弟子搜到那塊碎片時，也覺得奇怪。墨長老在外門聲望不低，弟子不敢妄加揣測。”
“是任務殿的執事長老，看到這幾個字後，才上報了宗門。”
他將自己撇得幹幹淨淨，仿佛隻是一個發現了線索，但並不理解其背後含義的小人物。
“不敢妄加揣測？”血手長老身體向後靠去。
“你倒是個謹慎的。”
“以金丹初期的修為，能在金丹中期圍攻下反殺，還查出了這等要案。”
“你隱藏得不淺啊。”
血手長老語氣平緩，卻讓殿內氣氛更加凝重。
這是赤裸裸的試探。陳玄知道，他不能否認自己的實力，那樣反而會顯得虛偽。
“弟子隻是求生欲望強，激發了潛力。”陳玄沒有正麵迴答隱藏實力的問題。
“黑風山環境特殊，黑煞教功法詭異，弟子也是險象環生，僥幸逃脫。”
“弟子所學功法，或許對黑煞教的魔氣有一定克製作用，這也是弟子能活下來的原因之一。”
他巧妙地將話題引向功法克製，既解釋了部分實力，又沒有暴露核心秘密。
血手長老盯著陳玄看了片刻。
陳玄的表情、語氣，都無可挑剔，挑不出明顯的謊言。
而且，活著的趙乾、孫坤和柳菲，他們的證詞也印證了陳玄的說法。
一個剛入門的外門弟子，能做到這份上，確實不簡單。
無論是實力，還是心性，亦或是這份滴水不漏的應對。
這樣的人，要麼背景深厚，要麼潛力巨大。
血手長老更傾向於後者。
背景深厚的人，不會來當外門弟子，更不會接這種炮灰任務。
“很好。”血手長老終於開口，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這次的事情，宗門會徹查。”
“你做得不錯，本長老會關注你。”
“獎勵已經發下，地火窟的權限，好好利用。”
“下去吧。”
血手長老揮了揮手。
陳玄再次躬身：“多謝血手長老栽培。”
他沒有多言，轉身退出了血手長老的殿廳。
直到走出殿外，沐浴在赤煉魔宗特有的血色陽光下，陳玄才微微放鬆了一點。
那位血手長老，感知敏銳，氣場強大，確實不好糊弄。
但他應該相信了自己的說辭，或者說，他選擇相信。
因為陳玄提供的線索，價值遠超一個外門弟子的性命。
至於“關注”，在魔宗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意味著，他已經被血手長老納入視線，以後的一舉一動，或許都會被監視。
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在魔宗想快速崛起，不可能完全不引起注意。
墨長老那邊……他會如何反應？
陳玄摸了摸下巴。
這潭水，越來越渾了。
但越渾的水，才越容易摸魚。
他看了看手中那塊地火窟的令牌，又感受了一下儲物戒指裏的赤髓丹。
資源到手，實力提升才是硬道理。
至於那些明裏暗裏的敵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擋我道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