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盡，晨曦微露。
秦風的身影出現在密林邊緣，前方地勢逐漸開闊，隱約可見夯土築成的低矮城牆輪廓。
那便是黑石鎮。
與記憶中青葉城的秀麗不同，黑石鎮顯得粗獷而堅硬。城牆以黑色的山石壘砌，縫隙間甚至能看到風化的痕跡和幹涸的暗色汙漬，似乎經曆過不少戰火。
城門口，幾個穿著簡陋皮甲的守衛懶散地站著，眼神警惕地掃過每一個進出的人。他們身上的氣息駁雜，大多在黃階初期徘徊，領頭的也不過黃階中期。
這等實力，在青葉城或許能當個小隊長，但在這裏，隻是看門的。
秦風略微收斂氣息，將修為壓製在黃階中期的樣子，隨著人流，繳納了幾個銅板的入城費，順利進入鎮內。
鎮內的街道並不寬敞，兩旁是些低矮的石屋和木樓，風格簡樸，甚至有些破舊。行人大多步履匆匆，臉上帶著一種警惕和麻木，與青葉城居民的平和截然不同。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牲畜糞便和一種淡淡的硫磺味，偶爾還能捕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這裏的修煉者比例明顯高於青葉城，街道上隨處可見佩戴兵器的武者，氣息強弱不一，但普遍帶著一股彪悍之氣。
“黑風寨的地盤……”秦風心中默念。
看來那個獨眼龍所言非虛。一個由玄階高手掌控的勢力，足以讓這座邊陲小鎮的規則變得簡單粗暴——強者為尊。
他需要盡快了解這裏的情況，並且，賺取一些生存和修煉的資源。
目光掃過街道兩旁的店鋪，鐵匠鋪、雜貨鋪、酒館……最終，他停在了一家掛著“百草堂”牌匾的藥鋪前。
藥鋪門麵不大，裏麵光線有些昏暗。一股濃鬱的藥草混合氣味撲麵而來，其中夾雜著劣質丹藥特有的焦糊和雜質氣息。
櫃臺後，一個留著山羊胡，眼神精明的老者正在打著算盤。看到秦風進來，他抬了抬眼皮，聲音幹澀地問：“客官，要點什麼？草藥還是成丹？”
秦風的目光快速掃過貨架。
架子上擺放著一些常見的療傷、解毒、補充氣血的丹藥，品相都隻能算勉強合格，甚至有些丹藥表麵還能看到明顯的雜質沉澱。藥材也大多是普通貨色，年份不足，處理手法粗糙。
“看看丹藥。”秦風走到櫃臺前。
老者指了指幾個瓷瓶：“吶，都在這兒了。迴氣丹，五十個銅板一顆。止血散，一小包三十銅板。還有這淬體丸，能稍微強健下筋骨，一顆要二兩銀子，效果嘛…嘿嘿，一分錢一分貨。”
價格倒是不貴，但品質實在堪憂。
秦風拿起一顆所謂的迴氣丹，放在鼻尖輕嗅。
丹藥中蘊含的靈氣駁雜稀薄，煉製手法粗劣，火候掌控更是糟糕。這種丹藥，吞服下去，能恢複的靈力恐怕有限，還會殘留不少丹毒。
“這迴氣丹，是用青陽草和石髓花煉的？”秦風隨口問道。
山羊胡老者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看了秦風一眼：“喲，客官還是個懂行的？沒錯，主料是這兩樣，加了點輔料。”
懂行？
秦風心中哂笑。這兩種藥材藥性溫和，本是煉製基礎迴氣丹的良選，但看這丹藥成色，煉丹師恐怕連藥材的提純都沒做好，更別說後續的融合與凝丹了。
“藥材年份似乎不太夠，火候也急了些。”秦風放下丹藥，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老者的臉色微微一變，瞇起眼睛重新打量秦風。
眼前這年輕人，穿著普通的青色勁裝，麵容清秀，看著年紀不大，怎麼對丹道似乎頗有見地？
“客官說笑了，”老者幹笑兩聲，“小地方，材料難得，煉丹師的手藝也就這樣。您要是需要高品質的丹藥，那得去郡城，或者…找黑風寨的大人們想想辦法。”
他這話半是解釋，半是試探，還帶著一絲本地人特有的對黑風寨的敬畏。
秦風不置可否，又問道：“掌櫃的，收藥材嗎？新鮮的。”
“收，當然收。”老者來了點精神，“看是什麼藥材，品相如何。要是稀罕貨，價錢好商量。”
“普通的療傷、迴氣類藥材，比如血紋草、凝氣花之類。”
“這些啊，”老者撇撇嘴，“收是收，但價錢不高。血紋草看年份，十年以下的，一株最多十個銅板。凝氣花品相好的，一朵五個銅板頂天了。”
價格比青葉城低了不少。
秦風點了點頭，心中有了計較。這裏的丹藥市場，低端且混亂，但也意味著，隻要他能拿出高品質的丹藥，不愁沒有銷路。
“多謝掌櫃。”秦風轉身準備離開。
“哎，客官留步！”老者忽然叫住他，臉上堆起一絲笑容，“看客官談吐不凡，對丹道也有見解，不知…是否是煉丹師？”
秦風腳步一頓，迴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略懂一二。”
“那敢問客官…您能煉製什麼品階的丹藥？”老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黃階上品，勉強可以。”秦風淡淡道。
嘶！
老者倒吸一口涼氣，看向秦風的眼神徹底變了。
黃階上品煉丹師？！
在這黑石鎮，能煉製黃階中品丹藥的都鳳毛麟角，平日裏他們百草堂倚仗的那位煉丹師，也就能穩定出產黃階下品，偶爾運氣好才能煉出中品。
黃階上品，那絕對是需要供起來的人物！
“大…大師！”老者態度瞬間變得恭敬無比，甚至有些諂媚，“不知大師如何稱唿？來黑石鎮是…？”
“路過而已。”秦風不想過多暴露，“掌櫃的，鎮上可有安靜些的客棧落腳？”
“有有有！”老者連忙道，“出門右轉，街尾有家‘悅來客棧’，是鎮上最幹淨的，老板跟我熟，我打聲招唿，保準給大師安排個上房！”
“不必麻煩，我自己去便可。”秦風說完，轉身離開。
看著秦風遠去的背影，山羊胡老者眼神閃爍不定。
黃階上品煉丹師……這可是個大消息！若是能拉攏住，或者…將消息賣給黑風寨……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壓下了心思。這種人物，不是他一個小藥鋪掌櫃能隨意算計的。還是先靜觀其變。
秦風離開百草堂，並未立刻去客棧，而是找了家看起來人最多的酒館。
酒館內喧囂嘈雜，酒氣、汗味、食物的味道混雜在一起。穿著各異的武者們三五成群，劃拳吹牛，談論著鎮內外的各種消息。
秦風找了個角落坐下，點了一壺最便宜的濁酒，兩碟小菜，默默傾聽。
“聽說了嗎？黑風寨三當家前兩天帶人出山，好像在南邊林子裏折了幾個弟兄！”
“真的假的？誰這麼大膽子，敢動黑風寨的人？”
“不清楚，聽說是遇上硬茬子了，三當家迴來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南邊林子？那不是靠近迷霧穀了嗎？據說那地方邪門得很，以前有進去尋寶的，沒幾個能活著出來。”
“迷霧穀……”秦風心中一動。他從強盜那裏得到的地圖，西南方向，乾坤熔爐感應的方向，似乎就靠近一片標注著“危險”的區域，但並未寫明是迷霧穀。
“除了迷霧穀，最近鎮上還有啥事沒？”
“還能有啥事？黑風寨催繳‘平安錢’的日子快到了唄！他娘的，一年比一年多！”
“噓！小聲點！你想死啊？”
“怕個逑！老子爛命一條！遲早有一天……”那人話沒說完，就被同伴捂住了嘴。
秦風慢慢啜飲著劣質的濁酒，將這些信息一一記在心裏。
黑風寨，玄階老大，至少還有兩位當家，實力不明。鎮民對其怨聲載道，但敢怒不敢言。迷霧穀，位於鎮子西南，似乎是個險地，與乾坤熔爐的感應方向隱隱吻合。
看來，那地方必須得去一趟。但在去之前，需要提升實力，至少也要賺足購買藥材和必要裝備的錢。
就在這時，幾個身穿黑色勁裝，胸口繡著黑色旋風標記的大漢走進了酒館。他們一進來，原本喧鬧的酒館頓時安靜了不少，許多人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是黑風寨的人。
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壯漢，鷹鉤鼻，眼神兇戾，修為在黃階後期。他目光掃視全場，帶著一種審視和倨傲。
“媽的，最近怎麼總有生麵孔？”鷹鉤鼻壯漢嘀咕了一句，目光落在了角落裏獨自飲酒的秦風身上。
新來的？穿著幹淨，不像本地人，也不像那些常年混跡山林的傭兵。
鷹鉤鼻帶著兩個手下，徑直朝秦風走來。
“喂，小子！”鷹鉤鼻走到桌前，用刀鞘敲了敲桌子，發出“梆梆”的聲響，“哪兒來的？來黑石鎮幹嘛的？”
秦風抬起眼簾，平靜地看著他：“路過。”
“路過？”鷹鉤鼻嗤笑一聲，“我看你細皮嫩肉的，不像能安分路過我們黑石鎮的人。身上帶錢了沒？懂不懂規矩？”
另一個手下嘿嘿笑道：“大哥，看他樣子，說不定是個肥羊！”
秦風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麻煩，還是找上門了。
“不懂。”秦風淡淡道。
“不懂？”鷹鉤鼻臉色一沉，“那老子今天就教教你規矩！在黑石鎮，我們黑風寨就是規矩！新來的，都要先孝敬孝敬哥哥們！”
他伸出手：“拿來吧！識相點，交出你身上一半的財物，哥哥們保你在這裏平安無事。”
酒館裏的人都偷偷看著這邊，沒人敢出聲。被黑風寨的人盯上，這小子要倒黴了。
秦風放下酒杯，站起身。他比鷹鉤鼻略矮一些，但氣勢絲毫不弱。
“如果我不給呢？”
“不給？”鷹鉤鼻獰笑起來，露出一口黃牙，“那就別怪我們兄弟手黑，把你打斷腿扔到鎮外喂野狗！”
話音未落，他蒲扇般的大手就朝著秦風的衣領抓來，速度極快，帶著一股惡風。
秦風眼神一冷。
他不惹事，但不代表怕事。
就在鷹鉤鼻的手即將觸碰到他衣領的瞬間，秦風動了。
他的動作並不快，甚至有些寫意。隻是微微側身，便讓鷹鉤鼻抓了個空。同時，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如同一道青色的閃電，點向鷹鉤鼻的手腕。
指尖精準地戳在對方腕部經脈的節點上。
“啊！”鷹鉤鼻隻覺得手腕一陣劇痛發麻，整條手臂瞬間失去了力氣，不由自主地慘叫一聲，連退幾步。
另外兩個黑風寨成員見狀大驚，怒吼一聲，抽出腰間的砍刀就劈向秦風。
“找死！”
刀光閃爍，帶著破風聲。
秦風身形如同鬼魅，腳下踩著玄奧的步法，輕易地避開兩人的攻擊。
“砰！”
他一記手肘撞在左邊那人的肋下，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那人慘叫著橫飛出去，撞翻了好幾張桌子。
緊接著，秦風身體微旋，膝蓋閃電般頂在右邊那人的小腹丹田處。
“噗！”
那人如遭重擊，一口鮮血噴出，弓著身子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整個過程，不過兔起鶻落之間。
酒館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秦風。
這年輕人……好強的實力！出手如此幹淨利落，那兩個黃階中期的黑風寨成員，竟然連一招都接不住！
鷹鉤鼻捂著發麻的手腕，又驚又怒，還有一絲恐懼。
他看走眼了！這小子絕對不是普通人！至少也是黃階後期，甚至可能…更高！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鷹鉤鼻色厲內荏地喝道。
秦風沒有迴答，隻是冷冷地看著他。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讓人心悸的寒意。
鷹鉤鼻被他看得心裏發毛，想到寨主和幾位當家的手段，咬了咬牙，撂下一句狠話：“小子，你等著！敢動我們黑風寨的人，你死定了！”
說完，他扶起那個斷了肋骨的手下，顧不上另一個昏死過去的同伴，狼狽地逃離了酒館。
秦風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眼神淡漠。
麻煩，看來是免不了了。不過，也好。立威之後，至少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騷擾。
他重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酒館裏的氣氛卻再也迴不到之前的喧囂。眾人看向秦風的目光，充滿了敬畏和好奇。
“這位兄臺，好身手！”一個坐在鄰桌，看起來頗為斯文的中年書生端著酒杯走過來，臉上帶著友善的笑容，“在下柳青，看兄臺麵生，也是剛到黑石鎮？”
秦風看了他一眼，此人氣息內斂，似乎也是個修煉者，但修為不高，大概黃階中期。
“秦風。”秦風點頭示意，“路過此地。”
“秦兄一來就給了黑風寨一個下馬威，佩服佩服。”柳青自來熟地坐下，“不過，秦兄還是要小心。黑風寨睚眥必報，尤其是那個鷹鉤鼻，是三當家的小舅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多謝提醒。”
“秦兄不必客氣。”柳青笑了笑，“我看秦兄氣度不凡，不像是普通武者。不知來這黑石鎮，可有什麼打算？”
秦風沉吟片刻，覺得此人或許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便道：“想找個地方落腳，另外，對西南方向的迷霧穀有些興趣。”
“迷霧穀？”柳青臉色微變，壓低聲音道，“秦兄，那地方可去不得！裏麵瘴氣彌漫，毒蟲遍地，據說還有厲害的妖獸，甚至…有些不幹淨的東西。進去的人，十有八九都迴不來。”
“哦？柳兄似乎對那裏很了解？”
柳青苦笑一聲：“家父早年曾是鎮上的采藥人，誤入過迷霧穀外圍，九死一生才逃出來，迴來後不久便…唉。自那以後，鎮上的人都對那裏諱莫如深。”
他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麼：“不過，我曾聽家父提過，迷霧穀深處，似乎有一種奇特的能量波動，尤其是在月圓之夜，會更加明顯。但具體是什麼，他就不知道了。”
奇特的能量波動？
秦風心中一凜。這與乾坤熔爐的感應，不謀而合！
看來，迷霧穀非去不可。
但他現在實力尚有不足，資源匱乏。
“柳兄，可知鎮上哪裏可以快速賺取些銀錢？”秦風問道。
柳青想了想：“賺錢的路子倒是有幾條。一是去鎮外的妖獸山脈獵殺妖獸，取其材料販賣，風險高，收益也高。二是給一些商隊當護衛，相對穩定些。三嘛……”
他看了秦風一眼，帶著一絲探尋：“如果秦兄有特殊技藝，比如煉器、製符，或者…煉丹，那賺錢就容易多了。”
秦風心中了然。
看來，煉丹，是目前最快也最適合他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