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坤的牛皮靴子在冰麵上打出溜兒，後腰上別的酒葫蘆\"當啷當啷\"直晃悠。這葫蘆還是老漁頭王二送的，說是裝著鎮海候府傳了三代的雄黃酒。眼瞅著姬宮淵那老鱉孫往冰窟窿裏鑽，他抄起葫蘆猛灌一口，酒液混著海腥味嗆得嗓子眼火辣辣疼。


    \"龍家小兒！\"姬宮淵爛棉襖讓冰碴子劃得稀碎，露出胸口巴掌大的青斑——那斑紋活脫脫是條縮水的海蛟，跟鎮海碼頭石柱上刻的一個模子。老東西獨眼冒邪光，斷腕噴出的黑血\"滋啦滋啦\"在冰麵上燒出窟窿，\"當年你爹拿我當鎮海樁時，你小子還在娘胎裏喝血水呢！\"


    噬親蛟的殘尾巴突然炸毛，鱗片縫裏掉出半截鹹魚幹。龍坤定睛一瞧，這鹹魚尾巴上還拴著漁民的浮標——正是上月失蹤的劉老三船上的物件！他後槽牙咬得咯吱響，斬浪刀在冰麵上刮出火星子：\"老狗！你把漁民魂魄煉成冰傀了？\"


    冰窟窿裏突然冒出股鹹腥氣，三百具纏海藻的屍首跟煮熟餃子似的浮上來。打頭的屍首穿著鎮海候府親衛鎧，胸口護心鏡上\"龍\"字被海蠣子糊了一半。龍坤眼眶子發酸，這分明是十年前跟父親出海失蹤的龍鱗衛！


    \"少主子...接旗...\"冰屍喉嚨裏突然擠出句話，爛成篩網的手掌裏攥著半麵蛟龍旗。噬親蛟突然發了狂，殘尾卷著旗桿往冰窟窿裏紮。旗麵遇水\"唿啦\"展開，上頭沾的魚血突然凝成鎮海候府的調兵符——正是當年龍父補天裂時用的海疆令！


    姬宮淵獨眼暴突，爛棉褲突然鼓成癩蛤蟆肚。龍坤瞧見他褲腰帶上拴著串貝殼，正是漁家孩子常玩的\"蛟鱗貝\"。貝殼縫裏突然鑽出條海螞蟥，螞蟥背上烙著龍家暗記——這畜生是鎮海候府養來治血毒的藥引子！


    \"老子的血你也敢偷！\"龍坤掄圓了酒葫蘆砸過去。葫蘆裏的雄黃酒澆在老東西褲襠上，\"滋啦\"冒起青煙。姬宮淵跟踩了火炭的貓似的蹦躂，褲襠裏掉出個青銅羅盤——盤麵鎮海紋讓鹹水泡得發綠，指針正指著龍坤心口。


    噬親蛟殘牙突然打擺子：\"當心！那是你爹的定海盤！\"話音未落，三百冰屍突然齊刷刷抬手，海藻纏成的箭矢直指龍坤咽喉。龍坤反手扯下酒葫蘆塞子，雄黃酒混著舌尖血噴在蛟龍旗上——旗麵沾血顯形，竟是用漁網線繡的歸墟海圖！


    \"收網！\"龍坤嘶吼著抖開海圖。冰層底下突然傳來\"吱呀吱呀\"的絞盤聲，七八條纏滿藤壺的青銅鎖鏈破冰而出——正是鎮海候府藏在歸墟的困龍樁！老漁頭王二的破船突然從冰縫裏鑽出來，船頭撞角上卡著半具鮫人屍，手裏還攥著龍家水師的傳令哨。


    姬宮淵爛棉襖讓鎖鏈纏成粽子，嘴裏卻噴糞：\"當年你爹把我釘在困龍樁上...\"話沒說完，王二船上的漁網突然撒開，網裏兜著三百顆蛟淚珠——珠光裏映出二十年前真相：龍父將走火入魔的姬宮淵封入海眼，是為阻他血祭漁村！


    \"放你娘的羅圈屁！\"老漁頭突然從船桅上蹦下來，煙袋鍋子敲得冰麵當當響，\"那年臘月你偷摸給漁家孩子喂血蠱，要不是老侯爺...\"老頭兒煙袋裏突然竄出條海鰻，正咬住姬宮淵的爛耳朵。


    龍坤趁機把定海盤按在冰屍胸口，盤麵鎮海紋突然活過來，化作條小蛟龍鑽進冰屍天靈蓋。那龍鱗衛的屍首突然睜眼，爛成窟窿的嘴一張一合：\"少侯爺...蛟窟...第三根困龍樁...\"


    噬親蛟殘尾突然暴漲，鱗片\"嘩啦啦\"掉了一地。龍坤瞧見每片鱗下都刻著漁家孩子的乳名，眼眶子熱得發燙——這畜生竟是吞了血蠱的孩子才長這麼大！


    \"給你洗洗腸子！\"龍坤扯過雄黃酒往噬親蛟喉嚨裏灌。畜生疼得在冰麵上打滾，鱗片縫裏\"噗噗\"往外吐黑血，血裏裹著沒消化的貝殼手串、魚骨哨子...都是漁家孩子的玩意。


    姬宮淵突然暴起，人皮\"刺啦\"裂開，渾身鎖蛟釘崩得滿天飛。龍坤瞧見釘子上的鎮海紋，突然想起祠堂裏供著的《鎮海誌》——那上頭說每根困龍樁都要釘九百九十九顆鎖蛟釘，釘釘沾著鎮海人的指尖血！


    \"還給你！\"龍坤咬破十指往冰麵上一拍。三百冰屍突然結陣，擺出鎮海候府祭天的七星礁陣。噬親蛟殘軀裹著雄黃酒燃成火蛟，一頭撞向姬宮淵心口的青斑。


    海麵突然炸響驚雷，浪頭裏浮出龍父的虛影。老侯爺手裏的補天錘沾著鯨油，錘頭刻的鎮海咒亮如白晝：\"吾兒...砸了那冒牌的鎮海印...\"


    龍坤掄錘時瞥見印底的\"鎮\"字歪了半筆——這他娘是西貝貨！真的鎮海印還在祠堂供桌底下壓鹹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