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內忽起狂風，九盞鮫人燈齊齊炸亮。龍坤瞇眼望去，見聖主廣袖翻飛間，萬千星砂自袖中傾瀉，在半空凝成三丈高的山河虛影。青州地界形若蒼龍飲海，龍首處歸墟海眼正噴湧黑霧，龍尾掃過北境時，竟有細雪簌簌而落。


    \"此乃九天大陸真容。\"聖主諸葛羽聲如寒泉擊石，指尖點向龍脊處。星砂忽化作三百青銅柱，柱身鎖鏈纏繞八爪海獸，那孽畜斷須處淌下的黑血，正滲入青州漕渠。


    噬親蛟突然自梁上探頭，獠牙間噴出腥風：\"放恁娘的屁！老子當年在歸墟啃魚蝦時，可沒見這些醃臢玩意兒！\"龍鱗片片乍起，刮落星砂凝成古碑，碑文\"蒼甲元年\"四字被血垢糊了大半。


    龍坤靴底碾過星砂，忽覺腳心刺痛。抬腳見砂粒凝成微型困龍樁，樁底刻著姬氏皇紋。他冷笑甩袖，蒼溟皇印自腰間飛出，印光掃過處，三百青銅柱竟浮現龜裂。


    \"聖主好手段。\"龍坤指腹擦過柱身鏽跡，\"用我朝稅銀澆築的困龍樁，鎖的卻是東夷海妖？\"話音未落，柱中忽傳嗚咽聲，細聽竟是北境戍邊軍的思鄉曲。


    噬親蛟暴怒甩尾，青銅柱應聲崩裂。碎屑中滾出半枚虎符，符上\"鎮海\"二字血跡未幹。龍坤瞳孔驟縮——這正是十年前失蹤的東海水師調兵符！


    聖主麵色微變，拂塵掃出罡風。星砂重聚成歸墟海眼，但見黑霧中浮起巨物：三百丈青銅門巍然而立，門環是相柳吞日像，門縫滲出猩紅液體，落地竟生出血色珊瑚。


    \"此門後便是青州罪證。\"聖主聲調陡厲。龍坤卻見門環鏽跡間卡著片殘布，紋路分明是朱雀坊織造局的官緞。噬親蛟突然弓身長嘯，舊傷鱗片簌簌脫落，新生的玉鱗映出門內景象——竟有漕運官船正往門內運糧！


    \"好個賊喊捉賊！\"龍坤並指為劍，皇印轟然砸向青銅門。門內忽伸巨爪，爪心攥著的正是戶部丟失的賑災賬本！


    聖主祭出青銅晷針，星砂流轉間現出巽州慘狀：赤地千裏，餓殍枕藉。天道碑矗立如山，碑文\"非請勿入\"泛著冷光。饑民腕係青州戶籍牌者，方得擠在碑陰處領半碗麩皮粥。


    龍坤怒極反笑：\"去年北境雪災，聖殿借走的三十萬石救命糧...\"他猛然扯開龍袍，胸膛星紋凝成糧倉虛影，\"如今正在巽州官倉喂老鼠！\"


    噬親蛟突然噴出本泛黃賬冊，紙頁翻飛間現出巽州糧吏手書：\"...青州龍氏暗助米糧八百車，皆被聖殿執事截於落鷹峽...\"墨跡未幹處還粘著粟米粒。


    聖主須發皆張，晷針化作金烏撲來。龍坤踏罡步鬥，皇印引動歸墟潮湧。黑霧中忽現初代蒼龍虛影，龍爪捏著塊帶齒痕的龜甲，甲紋正是《鎮海侯起居注》殘篇。


    \"...蒼甲三年，東夷海嘯，私開歸墟糧倉...\"字跡被海浪衝刷處，現出聖殿使者索賄的暗記。噬親蛟趁機鑽入沙盤，龍尾掃過處，青州龍脈突然蛻鱗重生——舊鱗化作《農桑策》貼滿城郭，新鱗映出鹽場曬丁、茶山歌娘。


    青銅門轟然倒塌，門內滾出三百石東夷陳糧。麻袋上\"靖\"字朱印猶在，袋底卻縫著聖殿的玄武暗紋。龍坤劍指蒼穹：\"九天之政，何時輪到竊糧之賊指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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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炊煙破天憲


    聖主暴喝引動天雷，卻被歸墟噴出的炊煙衝散。那煙氣凝成北境農舍的炊餅模樣，餅上芝麻竟是星砂所化。噬親蛟盤踞沙盤中央，舊鱗化作《水經注》覆蓋東夷地裂。


    \"好個民瘼為經，炊煙作緯！\"龍坤擲印擊碎晷針。星砂四濺間，初代蒼龍日記殘頁紛飛：\"...今日私會聖殿大司農，其索要東海明珠三百斛，方可開倉...\"字跡被血漬浸透處，正是當今聖主年輕時的畫像！


    沙盤突然自燃，青州龍影破焰衝天。龍坤踏著火龍掠向聖主：\"且看是爾等天憲硬，還是我青州萬民鋤頭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