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西冰原的寒風像千萬把碎刀，順著龍坤護腕的縫隙灌進袖口，凍得他小臂的耕天印紋突突直跳。斷水劍的劍柄在掌心磨出紅痕，劍刃上凝結的藍色劫火卻始終跳動，映得周圍百丈內的冰層泛著妖異的紫芒。三日前在血月荒原斬落的穀瘟核心碎片，此刻正順著劍脊緩緩流動，在冰原的幽暗中劃出細碎的光痕。


    “閣主，星盤顯示前方冰淵的靈氣流動異常！”天權閣主的聲音被寒風吹得斷斷續續，算籌剛觸到冰麵便“哢嚓”凍裂，冰晶順著指縫爬滿袖口，“這是上古冰巫祝的‘永寂冰牢’，每道冰棱裏都封著巫王分魂，連星砂都被凍成了刀棱！”


    龍坤按住腰間的鎮海印，青銅印麵突然爆發出溫潤的藍光，印紐雕刻的蟠龍紋竟在冰霧中活了過來，龍首張開，將漫天冰雪吞入腹中。前方的冰原應聲裂開，露出深達千丈的冰淵，淵底漂浮著座巨繭般的建築——穀神繭，由十萬根冰棱交織而成，每根冰棱都刻滿西戎滅糧咒，在幽暗中泛著冷冽的藍光，像極了某種活物的唿吸。


    繭房表麵的冰棱突然發出密集的爆裂聲，三百道幽藍流光破冰而出。龍坤瞳孔驟縮——那是冰棱傀儡，由萬年玄冰雕成的人形兵器，胸口嵌著燃燒的魂火，手中冰棱長槍的槍尖，竟倒映著北境百姓被冰封的麵容：涼州老農用凍僵的手抓著稻種，雁門關孩童的睫毛上結著冰碴，就連天樞閣曬場上的弟子，也被凍成了冰雕，手中的星砂稻穗碎成齏粉。


    “小心魂凍！”天璿閣主的警告剛落，他的魚鱗甲已被冰棱擦出火星。這位掌管寒江水脈的閣主，此刻竟被冰棱傀儡逼得連連後退，每道冰槍劃過空氣，都留下能凍結神識的白霧。龍坤斷水劍一橫，劍刃上的劫火突然暴漲三尺，藍焰舔過冰棱的瞬間，竟發出烤焦魂魄的“滋滋”聲，冰槍應聲熔成冰水，在雪地上燙出焦黑的坑洞。


    “鎮海印，開九重天！”龍坤暴喝一聲，將印璽砸向冰麵。青銅印麵轟然展開，九條水龍虛影破水而出，每條龍首都銜著斷水劍的劫火，在冰棱傀儡群中橫衝直撞。冰棱遇水即融，遇火則焚，三百具傀儡在蒸汽與火光中支離破碎，魂火被劫火吞噬時，竟發出類似嬰兒啼哭的尖嘯，聽得人脊背發涼。


    繭房中央的菱形冰核突然炸開，西戎冰巫王踏霧而來。這怪物半透明的軀體由冰淵寒氣凝成，脈絡間流動的黑色咒霧，正是當年被初代聖主封印的穀瘟本源。它胸口嵌著的穀神核心，表麵咒文閃爍如繁星，每道光芒都對應著北境一處糧倉的位置。


    “龍蒼穹的傳人，你踏足的可是巫脈禁地。”冰巫王的聲音像冰川崩塌，每字出口都在冰原上激起千層冰浪，“三百年前，你祖父用斬天劍斬碎我的軀體，如今我用十萬巫祝的精魄重塑神繭，就等龍家血脈送上門來！”


    話音未落，冰淵底部升起萬千冰刺，每根都帶著能凍結三魂的“永寂咒”。天權閣主剛算出星位，便被冰刺釘在冰壁上，算籌散落一地；天璣閣主的雷火符剛點燃，就被冰霧澆滅，反震得虎口溢血。龍坤的鎮海印“當啷”落地，印麵出現蛛網般的裂痕——這裏的冰寒之氣，竟能吞噬海水的力量。


    斷水劍在掌心劇烈震顫，劍刃上“斬盡邪祟”的祖訓突然發出紅光。龍坤想起十歲那年，祖父在星髓池畔教他練劍的場景：“斷水劍是龍家血劍，遇強則強，遇邪則焚。”他咬破舌尖，精血滴在劍格的蟠龍紋上，斷水劍發出龍吟，劍刃竟延長三尺，刃口的劫火由藍轉紫，映得冰巫王的軀體半透明如紙。


    “斷水·逆浪三疊！”


    第一劍斬出，劍刃劈開冰刺群，劫火所過之處，冰棱蒸發成白霧；第二劍橫掃，劍氣卷著鎮海印的海水，在冰原上犁出沸騰的水道；第三劍直刺冰巫王眉心，劍刃與穀神核心相撞的剎那，整個冰淵發出天崩地裂的轟鳴。冰巫王的軀體出現蛛網狀裂痕，魂火在劫火中發出不甘的尖嘯。


    “你以為在我的冰牢裏，海水還能翻浪？”冰巫王突然分裂成萬千冰蝶，每隻都攜帶著“冰棱刺骨咒”，“看看你身後——”


    龍坤餘光掃過，隻見冰淵邊緣的九星閣主們已被冰蝶包圍，天璿閣主的魚鱗甲結滿冰花，天璣閣主的穀囤凍成冰坨。他心中一緊，斷水劍突然爆發出強光，將周圍百丈內的冰蝶絞成齏粉，劍風所及，竟在冰壁上斬出“耕道不滅”四個焦黑大字。


    趁冰巫王重創，龍坤踩著斷水劍騰空而起，鎮海印在下方形成水盾，硬接穀神繭的自爆衝擊。冰核碎裂的瞬間，無數記憶碎片湧入識海：西戎巫王在血月荒原吞噬靈種，初代聖主龍蒼穹在冰原與巫脈死戰，還有祖父臨終前塞給他斷水劍的場景——劍鞘裏藏著半片殘頁，寫著“穀神骸下，滅糧本源”。


    “原來，你才是當年漏網的餘孽。”龍坤盯著冰核中央的菱形晶體，裏麵封存的正是祖父當年斬落的穀神左臂，“三百年前沒殺你，是留你給我練劍的吧？”


    斷水劍與鎮海印同時發力，晶體表麵的滅糧咒文逐個崩解。冰巫王的虛影最後一次凝聚，指向極西更深之處：“就算你毀了神繭，冰宮裏的穀神骸也會蘇醒，到那時——”它的聲音被劫火吞沒，“北境的土地，將永遠凍成冰墳！”


    冰淵開始崩塌，巨型冰棱如天柱般墜落。龍坤接住墜落的穀神核心，晶體表麵突然映出冰宮的全貌：那是座倒懸的冰晶宮殿，殿中央沉睡著具由萬千骨劍組成的神骸，每根骨劍都刻著西戎巫祝的本命咒，神骸胸口嵌著的，正是能滅絕五穀的“滅糧本源”。


    “天權閣！算準星位，帶大家突圍！”龍坤將鎮海印拋向空中，印麵展開成巨型水幕，擋住崩塌的冰棱，“天璿閣，用寒江真氣穩住冰層！天璣閣，準備雷火符炸開逃生通道！”


    九星閣主們各自施為，天璿閣主的冰棱箭在半空織成冰網，天璣閣主的雷火符炸出朵朵紅蓮，竟在冰淵中辟出條火路。龍坤斷水劍開路，劍刃斬碎擋路的冰棱，每道劍氣都帶著劫火，將冰原染成藍紅相間的煉獄。


    踏上冰原地麵的剎那，龍坤發現鎮海印的蟠龍紋竟多了道火焰紋路，斷水劍的劍鞘上泛著金光。遠處，被劫火融化的冰層下，露出初代聖主龍蒼穹的佩劍碎片，劍穗上的星砂稻穗，竟在冰原上抽出了嫩芽。


    七、極西深處，滅糧本源在咆哮


    極西的地平線突然下沉，露出更深層的冰宮入口。宮門之上，西戎古語在劫火中顯形：“穀神歸位之日，萬糧絕收之時。”斷水劍的劫火突然暴漲，劍刃直指宮門，劍柄處的鎮海印與耕天印同時發燙，在他掌心烙出個“斬”字。


    “閣主，星盤顯示冰宮內的滅糧本源正在蘇醒！”天權閣主的聲音帶著顫抖，“北鬥七星的搖光星徹底熄滅了！”


    龍坤望向身後，九星閣主們雖傷痕累累，卻都緊握著法器：天璿閣主的魚鼓裂了道縫，卻還在滴水；天璣閣主的穀囤缺了角，裏麵的靈種卻在發光。他忽然想起在血月荒原百姓們舉起的護糧符，想起小栓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麥餅——那些被他護在身後的人，正是他握劍的理由。


    “繼續深入。”龍坤擦去劍刃上的冰渣，劫火在他眼中跳動，“冰宮裏就算有十萬冰棱，也要給北境的百姓，劈出條生路來。”


    極西冰原的暴風雪再次襲來，卻吹不熄斷水劍上的劫火。龍坤帶頭走向冰宮，鎮海印在前方開道，每一步都在冰麵上留下焦黑的腳印。他知道，真正的惡戰還在前方——當穀神骸蘇醒，滅糧本源現世，唯有海天雙絕的極致共鳴，才能為北境劈開寒冬，迎來春耕。


    而他手中的斷水劍與鎮海印，此刻正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