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坤後槽牙咬得\"嘎嘣\"響,歸墟海底的青銅渣子迷了眼。他往掌心啐了口帶鱗片的血沫子,斷水劍插在裂成八瓣的鎮海印上借力,劍身映出頭頂盤旋的星軌龍鎖——三百六十條青銅鏈子綴滿星紋骨,正隨著潮汐漲落變換陣型,鏈環相撞的聲兒活像催命符。
\"當年你娘臍帶血畫的陣,可比這花哨多了。\"姬宮淵踩著龍鎖緩緩降下,腕間的鎮弟紋化作流光在鏈子間遊走。龍坤瞧見鏈環裏封著的星砂不對勁,細看竟是姬天香被囚冷宮時,每夜拿指甲在窗欞上摳的救子卦,卦紋裏還摻著她咳出的血絲子。
斷水劍突然\"嗡嗡\"震顫,龍坤反手削下塊肩甲。血肉濺在劍身上凝成條赤蛟,張牙舞爪撞向龍鎖陣眼。那蛟角分明是十年前被剜去的左膝星紋骨,遇著姬宮淵的龍氣竟開始倒生逆鱗,鱗片刮得青銅鏈\"滋啦\"冒火星子。
\"花拳繡腿。\"皇帝老兒屈指叩響玄冥鑒,鏡麵突然伸出隻星砂凝成的龍爪。五指間纏著三百道命格線,線頭拴著的命牌上全是他被替換的\"早夭\"批語。爪鋒掠過處,赤蛟哀嚎著碎成血雨,每滴血珠裏都映著龍坤七歲那年被金針刺魂的舊景——八根透骨釘正釘在他囟門上,釘尾拴著鎖魂鈴。
龍坤突然暴起,踩著墜落的血珠子騰空。鎮海印底的噬親蛟感應到星紋骨氣息,竟從他脊梁骨裏破皮鑽出。這畜生獠牙間纏著半截臍帶,帶頭的青銅剪子正卡在姬宮淵的龍鎖關節處,剪刃上還沾著二十年前的胎脂。
\"阿姐的臍血剪倒是養人。\"姬宮淵冷笑,龍鎖陣突然倒著轉圈。星軌重組的囚龍印正壓在鎮海侯印上,兩印相撞迸出的火星子凝成姬天香產子時的虛影——她咬斷臍帶濺出的血點子,此刻正在龍坤劍尖上蹦躂,每蹦一下都炸開朵血梅花。
斷水劍引來的磁暴流突然染上血色,龍坤腕間的鎮弟紋燙得跟烙鐵似的。他瞧見劍身浮出段嬰孩時的記憶:姬宮淵攥著他腳脖子浸進歸墟黑水,玄冥鑒正拓印他心口的逆鱗紋,鏡光灼得皮肉\"滋滋\"冒煙。
\"還你!\"龍坤嘶吼著捅穿自己丹田,拽出條星砂凝的偽命脈砸向龍鎖。噬親蛟趁機纏住姬宮淵左腿,獠牙間噴出的腐毒竟與皇帝血脈同源——正是用當年剜骨的青銅刀在屍油裏淬了十年的毒,聞著跟臭魚爛蝦一個味。
星軌龍鎖突然在半空卡了三息,姬宮淵耳垂墜著的聽天鈴\"啪\"地炸成渣。龍坤抓住破綻,斷水劍貼著龍鎖縫隙往裏切,劍鋒刮下的青銅屑竟自動拚成半幅海圖——正是姬天香被囚前刺在繈褓裏的逃生路線,圖上的朱砂印子還粘著奶腥味。
\"作死!\"皇帝震碎十二章龍袍,露出心口嵌著的本命星盤。盤麵三百六十顆星子\"劈裏啪啦\"往外蹦,每顆都裹著龍家先祖的殘魂。斷水劍斬碎的星子濺出黑血,凝成張腥臭撲鼻的天羅地網,網上還掛著當年剜骨用的金鉤子。
龍坤突然扯斷噬親蛟的逆鱗,鱗片爆開的血霧裏浮出鎮海侯府舊景。他瞧見自己三歲生辰那日,姬宮淵用斷水劍的原型——那把斬龍匕,正挑著他腳筋拓印星紋。匕首尖上的血珠子滴在玄冥鑒上,凝成個\"囚\"字。
\"物歸原主!\"斷水劍突然軟成條銀鏈子,劍身浮出三百道被替換的命格。龍坤咬碎舌尖血祭劍魂,劍鋒暴漲的磁暴流引動歸墟深處的青銅砧\"咣當\"共鳴。當年剜骨的刑具破土而出,正巧卡住星軌龍鎖的轉軸,齒輪咬合的聲兒活像惡鬼磨牙。
姬宮淵突然悶哼,耳孔淌出星砂凝的腦髓。龍鎖陣眼的玄冥鑒裂開蛛網紋,鏡裏映出的不再是帝王相,而是被三百先祖殘魂反噬的枯骨——那些骨頭正從鏡麵往外爬,指骨上全刻著\"弒親\"的罪狀。
斷水劍趁機穿透星網,劍尖挑著張泛黃的替死符——正是皇帝當年換命時,藏在龍坤囟門裏的保命符。符紙上的生辰八字突然倒流,朱砂字跡化作血蛇纏住姬宮淵脖頸。
\"朕的命...豈容...\"皇帝老兒攥住劍鋒,掌心星紋突然倒灌。龍坤驚覺鎮海印正在吸自己陽壽,印紐的噬親蛟反口咬住他喉嚨。生死關頭,歸墟深處傳來姬天香的鳳唳聲——半塊逆鱗破空而至,正卡進星軌龍鎖的命門陣眼,鱗片上還粘著她當年被拔的指甲。
星鎖崩碎的轟鳴聲裏,龍坤瞧見姬無憂的殘魂附在斷水劍上。太子脖頸的血喙鳳符燒成灰燼,為他劈開最後三寸生路。劍鋒沒入姬宮淵心窩時,玄冥鑒裏封著的三百道替命符同時炸成渣,符灰凝成條小黑龍,正順著皇帝七竅往裏鑽。
海底突然靜得瘮人。龍坤癱在青銅砧上,瞧見鎮海印正吸食姬宮淵的龍氣。印底的敕字滲出金汁,緩緩拚出\"鎮海侯龍坤\"五個字。他剛想咧嘴笑,喉嚨突然被星砂糊住——噬親蛟正在他血脈裏蛻皮,新生的鱗片刮得五髒六腑生疼。
歸墟深處浮起三百盞引魂燈,燈油是他這些年被剜去的星紋血。龍坤摸到心口新生的逆鱗紋,突然聽見姬天香的聲音從鱗片裏滲出來:\"兒啊,該去收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