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西冰原的夜風卷著碎冰，在龍坤小臂的斬天印紋上割出細痛。斷水劍的劍鞘貼著腰側發燙，劍穗上編著的劍胚形狀飾物，在滅魂冰霧中泛著微弱金光。三日前在血月荒原留下的劍傷還在隱隱作痛，劍脊上凝結的冰晶，正將滅魂核心的位置映成幽藍光點。


    “閣主，星盤劍意紊亂！”天權閣主的算劍“當啷”落地，冰晶順著劍柄爬滿袖口，“冰宮大門是‘萬劍歸寂陣’，每道冰棱都封著上古劍修的魂魄，連劍氣都被凍成了實質！”


    龍坤按住腰間的鎮海印，青銅印麵突然泛起漣漪，印紐的蟠龍紋化作劍芒，劈開三丈內的冰霧。前方冰晶宮殿倒懸於冰淵之上，宮門由十萬根冰棱交織而成，每根都刻著西戎滅魂咒，中央菱形冰核跳動著妖異藍光——那是劍骨神骸的核心，也是西戎巫脈的最後壁壘。


    冰晶大門轟然崩塌的瞬間，十萬道幽藍劍光破繭而出。龍坤瞳孔驟縮——那些由冰棱與劍修遺骨凝成的傀儡，胸口嵌著破碎的劍魄，手中骨劍刻著“斬天”“覆海”等失傳劍訣，劍刃映出北境劍修被冰封的慘狀：有人跪死於麥田，劍刃插入泥土；有人抱劍沉於冰河，劍穗上還沾著未幹的血跡。


    “小心魂凍！”天璿閣主的寒江劍爆發出水藍劍意，卻在觸碰到骨劍的瞬間被凍成冰坨。這位主修水劍的閣主虎口溢血，魚鱗劍甲出現裂痕。龍坤斷水劍一橫，劍刃上的劫火突然暴漲，藍焰舔過骨劍的剎那，劍身上的滅魂咒文“滋滋”剝落，露出下麵被封印的劍修殘魂——他們對著龍坤抱拳，隨後化作星芒融入斷水劍。


    “鎮海印·九重天劍域！”龍坤將印璽砸向冰麵，青銅印麵展開成萬裏劍海。九條水龍虛影化作劍形，銜著斷水劍的劫火衝入傀儡群。冰棱遇劍意即碎，遇劫火即焚，十萬骨劍在劍域中崩解，殘魂拚出“護民”二字後，匯入龍坤胸前的斬天印。


    冰宮中央傳來金屬摩擦般的轟鳴，劍骨神骸緩緩站起。這具由十萬骨劍拚湊的怪物，關節處噴射著滅魂冰霧，胸口嵌著的菱形晶體，正是當年祖師龍蒼穹斬落的劍神核心，表麵咒文流動如死水，卻讓每把劍器都發出哀鳴。


    “龍家血脈，你祖父的斬天劍也沒能徹底毀掉我。”滅魂本源的聲音像千萬劍刃同時出鞘，“今日便用你的血，祭我劍神複蘇！”


    話音未落，滅魂冰霧席卷全場。天權閣主的算劍失去光澤，天璣閣主的斬鐵劍出現裂痕，就連龍坤的鎮海印也被震飛，印麵蟠龍紋被啃噬出缺口。極西冰原的寒氣被瘋狂抽取，冰宮頂部的冰晶紛紛墜落，在地麵砸出深不見底的劍坑。


    千鈞一發之際，冰宮地麵亮起北鬥劍圖，初代祖師龍蒼穹的虛影踏劍而來。老劍修身披粗麻劍袍，斬天劍殘片在手中泛著血光，劍穗上的星砂劍胚竟在滅魂冰霧中抽出嫩芽：“坤兒，還記得劍碑上的話嗎？‘劍者，握劍為護蒼生，收劍為守本心。’”


    龍坤猛然頓悟，低頭看向斷水劍。劍刃上“斬盡邪祟”的祖訓下，隱約露出祖師刻的“護盡蒼生”。他按住斬天印，體內蟠龍劍意與北鬥劍訣轟然共鳴，斷水劍刃浮現北鬥七星紋，鎮海印化作劍穗形狀，二者交融成“海天劍印”。


    “祖師，弟子懂了……”龍坤聲音哽咽，腦海中閃過百姓舉著護糧符的場景，“劍不是兇器，是讓人間有光的希望。”


    龍蒼穹頷首，將斬天劍殘片融入斷水劍：“當年鑄劍時北鬥偏移，不是因為劍意強，是因為劍穗編著百姓的祈願。”


    龍坤怒吼一聲，斷水劍與鎮海印同時爆發出強光。斷水劍化作千丈巨劍，劍刃刻滿曆代劍修的護生咒，每道咒文都由百姓的笑聲與淚水凝成；鎮海印展開成萬裏劍海，海水與劍意共鳴，掀起沸騰的劍浪，浪尖浮現劍修護田、護糧的剪影。


    “北鬥劍訣·海天歸寂斬！”


    巨劍斬落瞬間，九星閣主的劍器飛向星位，組成“護生劍輪”。劍骨神骸的滅魂冰霧在劍浪中蒸發，骨劍崩解時，劍修殘魂飛出，對著龍坤行劍禮後融入劍輪。滅魂本源發出刺耳尖嘯，神骸胸口的菱形晶體出現裂痕，露出裏麵的斬天劍殘片與《北鬥劍心真意經》。


    巨劍刺入滅魂本源的剎那，冰宮頂部冰晶全部破碎，北鬥七星重新亮起，旁邊多了顆璀璨的“劍心星”。星光中，神骸身上映出無數劍修護民的畫麵：有人用劍刃劈開旱裂的土地，有人用劍鞘擋住蝗災，有人用劍穗編成護糧符……


    滅魂本源崩解，竹簡飄落龍坤手中，內頁寫著：“無上劍道，不在劍刃之利，在持劍者眼中的人間煙火。”他撫摸斷水劍，劍刃劫火痕化作稻穗般的劍心紋；鎮海印蟠龍紋變成劍穗形狀，印麵浮現祖師新刻的字：“後輩子孫，若覺劍重，便去聽聽百姓的笑聲。”


    冰宮在餘波中崩塌，龍坤帶著眾人退到冰原。極西天空放晴，劍心星的光輝照亮大地，被凍結的劍修殘魂化作流光照亮歸途。九星閣主的劍器褪去戾氣，劍鞘浮現百姓耕作的浮雕，天樞閣的斬鐵劍、寒江劍，此刻更像護田的犁鏵。


    “閣主，星盤恢複了！”天權閣主握著算劍，聲音顫抖，“北境劍脈靈樞蘇醒，每個劍塚都傳來劍鳴！”


    龍坤望向東方，仿佛看見涼州劍修用劍刃翻土，寒江口漁民以劍為犁，天樞閣弟子用劍穗編護糧符。他摸了摸斷水劍，劍刃“護盡蒼生”四字在陽光下耀眼，鎮海印背麵多了行小字：“劍若生鏽，便去百姓的麥田裏磨一磨。”


    “迴北境吧。”龍坤輕聲說，“春耕快到了，該教弟子們，如何用劍意為種，在冰原上耕出春天。”


    夜風掠過青衫，帶來隱約的劍鳴與稻香。龍坤知道，劍道的真意，從來不在秘境深處，而在百姓掌心的溫度裏——當斷水劍的劫火照亮麥田，當鎮海印的海水滋養土地，劍，便成了護生的犁鏵，成了人間不滅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