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媽呀，心契樹這迴想必是中了邪！昨兒個霜降，我去觀星臺拾柴火，瞅見那樹葉子落下來跟下金雨似的，可今早起個大早去看，嘿，葉子上咋全是蜘蛛網似的裂紋？就跟俺家隔壁王二嬸納鞋底時紮破的手指頭似的，血絲糊拉地滲著，嚇得我柴禾都扔了——您猜咋著？那葉子上的星篆紋路，可不就是北鬥七星的樣兒嘛，抖得跟篩糠似的，跟村頭李大爺犯了哮喘似的！


    這事兒準沒好事兒！我撒丫子往村裏跑，還沒喊出“妖怪來啦”，就瞅見東頭老槐樹下圍了一圈人。張屠戶家的小子正拍著大腿嚷嚷：“俺昨兒個夢見自個兒掉忘川河裏了！那河水壓根兒不往輪迴道流，嗚泱泱地往上遊跑，跟俺娘拽俺迴家吃飯似的拽著人走！”旁邊賣豆腐的劉嫂子也哆嗦著接話：“俺家磨盤今早自己轉起來了，磨出來的不是豆漿，是白花花的鹽粒！俺嚐了口，鹹得跟掉眼淚缸裏了，跟俺那死鬼男人走的時候，俺咽下去的話一個味兒！”


    正說著呢，天兒突然暗下來了。不是陰天那種暗，是跟誰把墨汁潑天上似的，黑得連自個兒手指頭都瞅不見。就聽“哢嚓”一聲，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來了——後來才知道，是孫悟空那猴兒哥在花果山捏碎石桌子呢！聽說他金箍棒上的蓮花紋跟心跳似的蹦躂，嚇得小猴兒們毛都炸起來了。還有灌江口的楊戩，正給三聖母掃墓呢，天眼突然疼得跟針紮似的，一瞅忘川河，好家夥，河水卷成個黑漩渦，跟灶王爺蒸饅頭時掀錯了鍋蓋似的！


    最邪乎的是哪吒！這小子在陳塘關麥田裏閑逛，好好的麥穗兒突然往迴長，麥芒上掛的不是露水，是鹽粒——跟劉嫂子家磨盤裏出來的一個樣！我估摸著，這事兒準跟心契樹脫不了幹係。等我深一腳淺一腳摸到忘川河邊時，嘿，那漩渦中央還真飄著個人！


    是個穿黑衣裳的姑娘，頭發上插著半拉斷簪子，簪頭雕的心契樹花紋都磨得發亮了。她正往漩渦裏摁鹽粒呢，摁一顆，北鬥星圖裏就飛出一道鎖鏈，跟俺們村捆柴火似的，“啪嗒”一下就纏住個睡覺的凡人。楊戩舉著三尖兩刃刀就衝上去了，刀光到了姑娘跟前兒卻化成了虛影，氣得他直罵：“這是星篆反噬啊！”


    那姑娘抬眼一瞅我們，嘿，眼珠子裏全是碎星圖，跟俺家孫子玩壞的萬花筒似的。“三百年前你們補星軌的時候，咋不想想凡人的話能積成劫呢？”她說著一揮手，忘川水幕上就跟放皮影戲似的，全是些憋屈事兒——有個書生把情書藏在書裏，到死都沒給人看；有個娘揣著窩頭站村口，見了兒子卻罵“滾迴家吃飯”；還有個當兵的，臨死前攥著塊家鄉的土，愣是沒說想家……這些話在心裏憋了三百年，可不就成了“失語劫”嘛！


    哪吒急得火輪都冒火星了，混天綾“唰”地甩過去，綾子卻燙得跟烙鐵似的。我湊近一瞅，乖乖，上麵全是些沒說出口的話——有小孩攥著糖不敢給生病的娘，有鐵匠把“平安”刻在刀鞘裏……孫悟空歎了口氣，金箍棒輕輕挑開漩渦，底下躺著個“星弦琴”，琴弦全是用這些憋心裏的話編的。


    那姑娘一看急了，手指一掐訣，星弦琴“錚”地一聲全斷了！斷弦變成黑蝶撲向三界，我看見有隻落在俺家桃樹上，最甜的桃子裏頭全生了蟲洞；還有隻停在華山石刻上，三聖母沒寫完的字兒永遠缺了個角；最氣人的是落陳塘關的，新長的蓮花都合不上瓣兒，跟人張著嘴說不出話似的！


    “這是要讓三界都成啞巴啊！”哪吒的火輪都滅了，輪軸上還顯影呢，是他重生後不敢跟李靖說的“爹”。姑娘冷笑一聲，把最後一顆鹽晶摁進去，北鬥星圖裏“唰”地垂下萬千鎖鏈，鎖得凡人全說不出話——說書的啞了嗓子，娘哄孩子的歌卡在嗓子眼，小情侶到嘴邊的“喜歡”全咽迴去了！


    就在這節骨眼上，楊戩突然喊：“快看！”我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瞅，陽世小鎮的戲臺上，有個瞎眼老頭正用斷了弦的琵琶彈《鳳求凰》，指尖都彈出血了，血滴在弦上，心契樹的星弦居然跟著顫悠！孫悟空“蹭”地一個筋鬥雲就過去了，金箍棒往琵琶上一敲，棒子裏的星砂滲進斷弦，“滋啦”一下就織出新弦了；哪吒更絕，引來麥田的風，麥浪沙沙地替老頭唱《長相守》，那調兒甜得跟蜜似的！


    頭一個“愛”字喊出來的時候，星弦琴自己就響了。這迴想必是通了靈性，琴弦上全是凡人現編的話——有遊子對著月亮喊“娘，我想你”，有鐵匠刻著“盼兒平安”，有小孩把糖塞娘嘴裏說“甜”……這些話變成金光，“轟隆”一聲震碎了漩渦。那姑娘手腕上的斷簪突然亮了，原來是三百年前星童散落的碎片！


    “鬧了半天，解劫的鑰匙在凡人自己手裏呢！”姑娘看著星弦琴上的新弦，全是金線串著的真心話。她一狠心拔下斷簪紮手心，血滴在琴上，心契樹的模樣全顯出來了，每片葉子上都寫著“我稀罕你”“別怕”“迴家吃飯”……北鬥星圖的鎖鏈全碎成了流螢，飛得到處都是。


    我迴村的時候，看見流螢落在桃核裏，往後桃子熟了都裂個小口，跟人說“快吃我”；鑽進華山泉水裏，喝了水的人都能順順當當說“謝謝”；停在陳塘關蓮花芯裏，蓮花開花就朝著太陽，跟人笑似的。那姑娘慢慢變得透明，斷簪化作星印飛迴北鬥，這迴印的不是“心契”，是“言歡”！


    棋盤峰的老頭拿拂塵一揚，棋盤上“渡”字旁邊落了星屑，拚成個“言”字。打這往後，心契樹一聽見凡人說掏心窩子的話，就掉發光的葉子，葉子落地變“星弦”，風一吹就奏出那人的聲兒。後來那個瞎眼老頭收了個徒弟，是個靦腆小子。老頭給徒弟星弦琴的時候，琴箱掉出片葉子，上麵的星篆唱著呢：“說出口的風能吹開鎖，被聽見的雨能澆開花。”


    我估摸著啊，神仙們打打殺殺這麼多年，說到底就想讓咱們明白——護著咱們是一迴事，教會咱們好好說話才是真本事！前兒個我去觀星臺，瞅見棋盤峰老頭落下的棋子變成流星掉心契樹下了。有個撿柴的小姑娘拾起來放耳邊聽，說裏頭有孫悟空的笑聲、楊戩的歎氣、哪吒的咋唿，還有好多人說“我愛你”的心跳聲——混在一塊兒，比村頭戲臺子唱的戲還好聽呢！


    哎媽呀，心契樹這迴想必是喝多了孟婆湯！自打上次“言歡”星印飛上天，樹葉子就跟喝了蜜似的，見天兒掉發光的星弦子。可昨兒個驚蟄打雷，我去觀星臺拾柴禾，瞅見樹底下冒出來個怪苗——葉子跟被剪刀剪過似的，葉脈裏還淌著亮閃閃的光，跟俺家孫子玩的琉璃球似的。最邪乎的是，誰要在樹下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苗兒就滋溜抽出銀線，纏在旁邊的石碑上，那石碑可是三百年前星童碎簪變的，現在被凡人的話磨得跟玉似的滑溜！


    正瞅著呢，天“唰”地暗下來了。不是下雨的暗，是跟誰家鍋底扣天上了似的。就聽“哢嚓”一聲，花果山方向傳來石桌子碎成八瓣的聲兒，準是孫悟空那猴兒又捏碎石頭了——後來才知道，他正教小猴識字呢，水簾洞頂的鍾乳石突然滲黑砂，砂粒聚成楊戩的刀影子，刀刃還“哢嚓哢嚓”碎成聲紋，跟俺老婆子納鞋底時斷線似的！


    灌江口的楊嬋（就是三聖母轉世）更慘，在藥鋪曬陳皮呢，藥櫃上的銅鏡突然冒水霧，映出陳塘關麥田的怪事兒：麥穗兒倒著長，麥芒上掛的不是星弦子，是三棱子結晶，跟俺家醃鹹菜的大粒鹽似的！我掰著手指頭一算，壞了！這準是凡人說的“反話”鬧的——昨兒個王二嬸罵兒子“滾迴家”，其實想說“快吃飯”；李大爺跟老伴兒嚷嚷“別囉嗦”，兜裏還揣著她愛吃的糖糕呢！這些口是心非的話飄了百年，可不就聚成“違心棘”了嘛！


    哪吒在東海釣魚呢，混天綾突然跟活了似的繃直了，綾子上顯影出北鬥七星裂口子的樣兒，每道縫都往外冒凡人說謊時的聲頻，跟村頭破鑼似的“哐哐”響。他踩著火輪趕到棋盤峰，正見楊戩捂著天眼直哼哼——言熵之海中央，有個穿破爛衣袍的小姑娘，正拿“我沒事”的微笑、“不愛了”的轉身當線，織成衣裳穿在身上，指尖一碰海水，就有尖刺紮向心契樹的根！


    “這是‘違心劫’來啦！”棋盤峰的老頭胡子都白了，“三百年前星童沒算到，凡人說話跟包餃子似的，皮兒是假話，餡兒是真心！”他袖子一揮，海水裏全是老電影——百年前星童殘魂掉忘川河，沾了“妄語潭”的水汽，那水汽裏全是臨終謊言、酒後真言，現在借驚蟄陽氣，跟心契樹的星弦子共振，聚成了這搗蛋鬼！


    陳塘關的麥田更嚇人，“違心棘”長成了荊棘叢，每根刺上都刻著被憋迴去的話：有媳婦給丈夫寫信，劃掉“缺錢就說”；有書生給知己寫詩，藏起“我喜歡你”。孫悟空拿金箍棒去敲，棒身“哎喲”一聲喊疼——刺兒裏藏著他五百年前對唐僧說“不去了”時，心裏頭翻騰的不舍；楊戩的刀劈開荊棘，刀刃映出他對妹妹說“別任性”時，嗓子眼兒堵著的擔心；哪吒的火輪碾過去，輪軸卡著他對李靖說“你不懂”時，背後藏著的“我怕”！


    “看我的！”哪吒突然把混天綾甩出去，綾子碰到小姑娘的剎那，“轟”地冒金光——原來綾子裏縫著他重生那天，李靖抱著他屍身時，鎧甲縫裏漏出的“我的兒”。小姑娘一碰到這真話，衣袍“嘶啦”裂開道縫，漏出凡人反話背後的真心——有娘罵孩子“笨”，圍裙裏藏著糖；有丈夫說“別煩我”，抽屜裏疊著妻子最愛花布！


    孫悟空一看，拔根毫毛吹成大喇叭，把花果山老猿猴們互相埋怨時，偷偷塞野果的味兒，混著“囉嗦”的罵聲，全吼進海裏；楊戩引華山泉水，讓泉水叮咚裏裹著楊嬋給病人包紮時，嘴上說“要小心”，手下卻更輕柔的勁兒；哪吒引來麥浪風，讓風聲裏混著農漢們互相罵“怕老婆”，卻偷偷往家趕的腳步聲——這些口是心非的話一碰麵，小姑娘的破衣裳“嘩啦”全碎了，變成彩蝶滿天飛！


    彩蝶落在花果山，桃子被摘的時候會輕輕顫，像說“我超甜”；鑽進華山的鍾聲，“咚”之後會小聲說“安”；停在陳塘關蓮花燈上，燈火忽明忽暗，映出人們嘴上說“麻煩”，眼裏卻笑瞇了縫。那星童殘魂變成了“言和”星印，跟太極圖似的，一半是說出口的話，一半是心裏的想頭，中間的眼兒就是那些真心核！


    心契樹吸收了星光，開出“言熵花”，花瓣一會兒黑一會兒白，正麵是說的話，背麵是心裏的事兒。花粉飄進忘川河，曼珠沙華都開出雙色花，花瓣說“我沒事”，花蕊卻抖著“抱抱我”。棋盤峰老頭扔出最後一顆棋子，棋子變露珠滲進樹根，打這往後，凡人說句反話，樹上就結“言熵果”，果子裂開跳出倆光影，一個是說的話，一個是真心，倆光影纏在一起，變成暖光飄給該懂的人！


    後來啊，瞎眼老琴師的徒孫收了個徒弟，這小子總說“隨便”。有天在樹下撿到言熵果，果子裂開，光影裏“隨便”的聲兒，跟他袖兜裏畫滿圈的“糖糕”紙條虛影，融成了暖光。小子突然紅了眼：“其實我……”話沒說完，心契樹掉下個雙色葉，貼在他嘴邊，同時響起他說的猶豫和心裏的渴望，倆聲兒跟琴弦似的，叮鈴鈴響得可順溜！


    前兒個我去觀星臺，瞅見棋盤峰老頭落下的棋子變流星掉下來了。有個拾穗的小姑娘撿起來放耳邊聽，說裏頭有孫悟空敲著棒子喊“別猜”，楊戩的刀劃著說“我懂”，哪吒的火輪碾著說“靠近”，還有好多人說“沒關係”時，心跳漏了一拍的聲兒——這些聲兒混著心契樹的年輪聲，成了三界最熱鬧的歌謠，跟咱村廟會似的，熱乎得很呢！


    現在每次路過心契樹，我都要跟它嘮兩句：“老夥計，今兒個我跟老婆子拌嘴，她說‘別迴來吃飯’，其實灶上燉著我愛吃的排骨呢！”話音剛落，樹上就掉下個言熵果，果子裂開時，我瞅見光影裏老婆子在廚房偷偷抹眼淚，嘴裏嘟囔著“死老頭子咋還不迴來”——嘿，這樹比算卦的還靈！看來啊，神仙們折騰這麼久，就是想讓咱們知道：話裏話外的真心，比啥都金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