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金鑾殿之內。
文帝坐在龍椅之上,環視下麵肅立的文武百官,威嚴說道:“此番晉王派兵收複秦州,諸位愛卿有什麼看法?”
劉征聽文帝言語間似有嘉獎劉軒之意,內心焦急萬分。他斜睨向一旁的劉鵬,隻見他目光低垂,似乎無意阻止,心中暗自思量:“老三即將迎娶張家千金為側妃,與老二便成了連襟,二人恐已暗中勾結,共同對付我。”
念及此,劉征連忙跨出隊列,恭敬稟報道:“父皇,三哥雖未經請示便擅自調動朝廷兵馬,但彼時情況危急,且最終凱旋而歸,兒臣鬥膽以為,不宜嚴懲,可將其功績與過失相抵。如今秦州戰事初平,無需三哥兵馬繼續駐守,應令其返迴晉北,並由朝廷另行派遣兵馬接管,同時填補官員空缺,以確保地方安寧。”
文帝微微頷首,目光隨即轉向劉鵬,溫和地問道:“太子,對此你有何見解?”劉鵬上前一步,躬身說道:“父皇,兒臣以為五弟所言極是。此事即由五弟提出,不如就委派五弟前往秦州,負責穩定那裏的局勢,以確保地方安寧。”
劉征心中猛地一顫,暗罵劉鵬狡猾狠毒。此時盡管突厥主力已撤,但榆林仍在敵手,西部更有流匪橫行,秦州局勢依然動蕩不安。他不願劉軒留在秦州,自己卻絕不敢涉足那片戰火紛飛之地。他急忙開口:“父皇,兒臣不曉兵事,恐怕難以勝任,還請父皇另擇賢能前往。”
劉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側頭反問:“五弟先前提議讓三弟退迴晉北,自己卻又不願前往秦州,那依你之見,究竟何人前去才最為合適呢?”劉征一時語塞,臉色漲得通紅,卻無言以對。
文帝失望地看著劉征,暗想:“如此草包,還想和太子爭位,真是自不量力。”他轉向劉鵬,問道:“太子,依你之見,朕派誰前往秦州最為妥當?”
劉鵬從容答道:“父皇,三弟的兵馬此刻駐守在秦州,若將其調迴晉北,再由朝廷另行派遣兵馬接替,需要耗費大量錢糧且浪費時間。兒臣以為,不如就讓這些兵馬原地駐防,命三弟前往指揮,以圖盡快收複秦州全境。”
文帝微微皺眉,沉思片刻後說道:“你這提議雖好,但你三弟身為晉王,封地本在晉北,若長期留駐秦州,恐不合禮製。”
劉鵬已與心腹們細細商議過此事,並特地請教了嶽父張正中,早已胸有成竹。他故作思索,而後緩緩說道:“兒臣也考慮到這一點,不如這樣,將三弟的封地改為秦州,如此一來,他留在那裏便合情合理,既無違禮製,又能更好地鎮守邊疆,確保秦州安定。”
此語一出,滿朝皆驚。劉征最是著急,心想一但劉軒占了秦州,再歸附劉鵬,自己奪取太子之外將更加艱難,情急之下,連忙上前一步,急切地說道:“父皇,此事萬萬不可!曆來藩王封地僅限於一府之地,怎能將整個秦州封給三哥,這於禮製不合,也恐引起其他藩王的不滿。”
劉鵬輕輕側頭,目光中帶著幾分銳利,對劉征說道:“五弟,你此言差矣。你三哥文武雙全,才能出眾,他去秦州,既能抵擋突厥和羌人的襲擾,又能迅速剿滅流匪,使百姓得以安居樂業。你切不可因一時之妒忌,而置國家利益於不顧啊。”
望著劉鵬那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劉征氣得臉色鐵青,卻也無言以對。朝中一些敏銳的大臣已漸漸察覺到了劉鵬的深意。晉北作為劉軒的封地,經過他的精心治理與大力建設,已然成為了漢國最為繁華的府城。劉軒在當地興辦工坊,推出的四輪馬車、平板玻璃等新興產業,為他帶來了滾滾財源,封地改至秦州,錢財可以隨身帶走,卻帶不走工坊和大多數工匠,這些將成為繼任管理者的寶貴財富。
這些大臣們心知肚明,劉軒一旦離開晉北,那裏勢必將重新落入劉鵬嶽父張正中的掌控之中。更為關鍵的是,作為晉北管轄的縣城,拒胡山走廊三座關隘,也將隨之落入張正中之手,從而牢牢卡住中原通往漠北的咽喉要道,劉軒將再無能力管理自己打下的契丹。如此一來,契、丹兩州遲早也會成為張正中的囊中之物。
雖然同為張家女婿,劉軒處處與張正中作對,劉鵬卻對嶽父唯命是從,張正中支持誰,不言而喻。這樣的背景下,晉北也就順理成章變為太子劉鵬的勢力範圍。表麵上看,劉軒的管轄區域擴大了數倍,似乎是占大便宜,但實際上,他的根基卻因此被動搖,再無力與太子抗衡。
劉鵬此計,真可謂一石三鳥:既壯大了自己的勢力,又削弱了劉軒的實力,還能在朝堂之上贏得一個顧全大局、不計前嫌的好名聲,這一番操作,著實令人歎為觀止。
文帝自然洞悉了劉鵬的意圖。當年他也是在眾多兄弟中脫穎而出,最終登上了皇位。他雖然對劉軒頗為偏愛,但作為一個明智的君主,文帝更願意把皇位傳給最有能力的兒子,以確保國家長治久安。
想到此處,文帝看向劉玉,問道:“魯王,你有何看法?”
劉玉恭敬地迴答道:“父皇,兒臣以為太子的提議頗為妥當,既符合當前實際,又有利於國家安定。”
文帝聞言,微微頷首,心中並無太多意外。他早已察覺到太子劉鵬與魯王劉玉近半年來走得頗近,兩人關係日益親密。劉玉支持劉鵬的提議,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文帝將目光投向殿下的眾位大臣,語氣平和地問道:“諸位愛卿,對於太子的提議,你們可有什麼異議或補充之處?”
丞相張中平邁出隊列,說道:“陛下,晉王戰功顯赫,確實是駐守秦州的最佳人選。況且,我朝曆史上也不乏藩王更改封地的先例,太子的提議,完全不違朝規。”
緊接著,三淮王劉斌與江夏王劉凱也一同上前,躬身行禮,齊聲說道:“父皇,我們也支持太子的提議。”一時間,朝堂之上,“臣複議”之聲此起彼伏,形成了壓倒性的共識。
劉征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擰出水來,胸中一股怒氣幾乎要將肺氣炸。劉鵬不僅得了便宜,還暗中給他使了絆子。早知如此,他剛才絕不會搶著發言,現在倒好,自己弄個裏外不是人。他的心腹大多被派遣到了契、丹兩州,此刻在朝堂上能替他發聲的人寥寥無幾。心中雖萬般不願,卻也無可奈何,隻能默默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文帝微微點頭,沉聲道:“既然如此,此事便就此決定。擬旨……”
半月之後,聖旨抵達晉北。劉軒送走宣讀聖旨的高順後,獨自來到書房,目光凝視著牆上懸掛的地圖,陷入了沉思。
時間仿佛靜止,隻有劉軒的唿吸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打破這份寧靜。他眉頭緊鎖,目光在秦州與晉北兩地之間來迴遊移,心中思緒萬千。
一個多時辰悄然流逝,劉軒的目光最終定格在晉北南部的亂石崗區域。心中豁然開朗,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臉上終於露出了微笑。
劉軒坐到桌前,提筆寫了一封書信,塞入信封中封好,然後揣在懷裏,推門走出書房。劉軒找到南風,將書信交給他,鄭重說道:“南風,你帶兩個人立刻前往秦州,務必把這封信交到秦修手上。”南風接過書信,點點頭,沒有多餘的言語,轉身即行。
見南風背影遠去,劉軒這才感覺到腹中饑餓。想到寧欣月定在等他吃飯,便快步返迴內宅。
踏入內宅,一股飯香撲麵而來,隻見寧欣月已坐在桌邊,桌上擺著四個小菜,熱氣騰騰,令人垂涎欲滴。寧欣月見他進來,臉上現出溫柔的笑容,道:“你迴來了,快吃飯吧。”
劉軒應了一聲,坐到妻子對麵。寧欣月便拿起筷子,夾了一片豬頭肉放在劉軒碗裏,柔聲勸慰:“去秦州的事情,夫君也不必太心焦了,父皇給了你三個月的準備時間,我們可以把汪先生和秦修叫迴來,和他們一起商量對策”
劉軒端起酒杯,微笑著說:“我已經想好了對策,老二這次算計我,反倒是給我送了一份大禮。”
寧欣月心中一喜,問道:“什麼對策?”劉軒笑著說道:“暫時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