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知我召集韓、許、皇甫三位白衣商討要事。
三位白衣不約而同地表示:沒空。
據通傳弟子迴報,韓白衣在喂兔子,許白衣在抽旱煙,皇甫白衣在給自己打第七十七口棺材。
隋知我強忍著額頭上暴凸的青筋,手寫了“禍彘”二字,讓弟子交給他們。
最後,還是通傳弟子一個人迴來了。
他手上隻有一封迴信,是韓白衣的。
隋知我接過,問了一句:“另外兩位呢?”
弟子小心翼翼地迴道:“許白衣抽暈過去了,皇甫白衣已經躺進棺材裏了,我掀不開。”
隋知我長歎一口氣,這掌聖宮早晚得散。
打開韓白衣的信,裏麵有兩張紙。
第一張紙上寫的是:務實一點,咱們管不了禍彘。
第二張紙上寫的是:我兔子沒糧了,你那兒有沒有精選的庶州蘿卜。
隋知我捏著信紙的手越來越用力。
所以我就說了,掌聖宮的人事安排,就不能讓朝廷插手,這一個個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就在他考慮在弟子麵前撕紙會不會有損形象的時候。
旁光一掃,卻忽然發現第二張紙的背麵,還寫有一行小字。
字極小,像是用針尖沾著墨水寫下的。
隋知我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辨認出:鬼穀五絕已入北師城。
這迴隋白衣是真沒控製住,手上一用力,靈力透體而出,生是把信紙震成了碎屑。
韓幼稚這個女人,雖然表麵沉默寡言,內裏不著五六,但她看問題確實很精準。
禍彘,出不出事,都不是掌聖宮能管的。
但鬼穀五絕,卻恰在掌聖宮的敏感點上。
作為九州江湖中最特立獨行的勢力,鬼穀五絕是掌聖宮應該管的同時,又最難管的那種。
身為底牌,掌聖白衣不能輕易出手。
但想要壓製五絕,又非天識境不可。
隋知我凝神許久後,看向自己的通傳弟子,沉聲道:“你搬兩箱蘿卜,給韓白衣送過去。”
……
“裴夏裴夏,我覺得這樣不太對誒。”
“哪兒不對。”
“你真覺得這東西賣的出去?”
裴夏蹲在街角,手裏拿著一塊木板,正在聚精會神地往上麵刻字,一邊說著:“不管怎麼說也是個奇物,雖然素師數量稀少,沒啥市場,但五兩銀子買迴去當個收藏,也是沒問題的。”
騎在他脖子上的陸梨垂下小臉,茫然地看著他:“啊?這個也是奇物嗎?”
說著,她伸出兩隻小手,把手上的東西遞到裴夏麵前。
裴夏一抬眼,看到一條純白色的內褲。
他愣了一下:“這什麼?”
“羅姐姐的內褲啊。”
裴夏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刻了一半的“素師法器”,再看看自己頭頂上的羅小錦的內褲:“我不是讓你賣偷來的東西嗎?”
“對啊,”陸梨坦蕩蕩,“這個也是偷來的,你讓我偷的咧!”
裴夏沉默片刻,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以後,還是不要再見羅小錦了罷。
裴夏要賣的,自然是之前從張果漢手裏biu過來的黑桃木短杖。
這玩意兒,真說用材其實沒什麼特別的,隻有頂上那顆招潮玉能值個千八百兩銀子。
可惜已經被煉成了法器,再想拆下來是不可能了。
是的,玉可以賣千八百兩,但法器隻能賣五兩。
這不是說法器無用,相反,精煉的法器在任何領域都是珍稀物件,可問題在於,這是一件素師法器。
素師,一百個修行者裏不見得出一個。
更何況,素師的前四個境界裏,二境需會煉丹,三境就要求煉器,大部分素師本身就不差家夥事。
這要是個刀槍劍戟,裴夏都敢往三千兩賣。
牌子刻好,就往身前一豎,兩個人蹲在八大坊街邊的角落裏,開始和每一個路過的人大眼瞪小眼。
半個時辰後,陸梨捂著咕咕叫的肚子,小臉嚴肅地看向自己師父:“真行嗎?”
“不行也得行,”裴夏也捂著自己的肚子,“要不然你去賣藝啊,胸口碎大石。”
“你說的是人話嗎?我都沒有大石高!”
裴夏歎了口氣,又開始小聲地蛐蛐羅小錦。
臭娘們果然敗事有餘,她把自己放在外城就算了,也沒說通知他,現在進內城居然要收稅!
五兩,內城維護稅。
宰相之子也得交,宰相本人都得交!
又等了一刻鍾,尊貴的素師法器依舊無人問津。
眼看著滿街的車水馬龍,終究沒有一個人為自己停留。
裴夏歎了口氣,琢磨著,要不行還是賣身吧,精壯男子一日五兩什麼的,他熟。
結果剛伸手準備把牌子收迴來,一雙腳停在了他麵前。
這人穿一雙棉墊布鞋,腳腕往上纏著細密的綁腿,裴夏抬頭,就看到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正在盯著他的腦殼。
他腦殼上是陸梨,陸梨手裏攥著那根黑桃木短杖。
年輕男人身穿粗布青衣,身材頎長,體態健碩,手裏拿著劍,不像是個普通百姓。
他捋起自己額前長長的劉海,把原本遮住的右眼露出來,細細觀察後,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還真是素師的法器。”
裴夏立馬來勁了,兩手把著陸梨的小短腿站起來,笑瞇瞇地表示:“兄弟好眼力啊,實不相瞞,這是我從一位五境的素師手中奪來的,生死一線,可刺激了!”
“這麼說,”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些不信,“你是個高手?”
五境的素師,相當於通玄境的武夫,能有這份修為的,體魄都不會差。
但裴夏看著一臉虛相,好像隨時要駕鶴西去,實在不像是個高手。
裴夏把胸口拍得邦邦響:“絕頂高手。”
絕頂高手,在八大坊擺攤賣法器?五兩?
男人心裏冷笑了一聲。
不過嘴上,他很客氣地表示:“法器我是不需要,不過我這兒有個小活兒,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付你十兩銀子。”
誒,這就是兩碼事了。
裴夏那是多精的人,對方先問了是不是高手,又說有個活兒,怎麼看也不是善茬。
他想都沒想,伸出大手朝對方擺了擺。
年輕男人愣了一下:“不行?”
裴夏把張開的五指晃了晃:“五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