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動沒想到，在他準備啟程去州府的前一天晚上，張武又找上門來了。


    這次不是白天那種興衝衝的樣子，張武的臉色很沉，像是心裏壓著塊大石頭。他沒在院子裏咋唿，而是直接進了李動的房間，還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老弟，坐。”張武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自己先一屁股坐下，搓了搓手，似乎在組織語言。


    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就跟之前截然不同了，有點凝重。


    “明天你就要走了，有些話，我得再跟你掰扯掰扯，可能不好聽，但你必須聽進去。”張武抬起頭，看著李動。


    李動點點頭，示意他繼續(xù)。


    “州府鎮(zhèn)魔司，跟你想象的可能不太一樣。”張武緩緩開口，“那裏不光是修煉資源多，地方大，高手多那麼簡單。它是咱們大乾王朝整個鎮(zhèn)魔體係的核心之一，明白嗎？核心！”


    他加重了語氣，“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它牽扯的麵太廣了！管轄的地域、麵對的妖魔等級、還有……裏頭的彎彎繞繞，都比咱們這小小的木石縣複雜一百倍！一千倍！”


    “上次跟你說了派係，但那隻是個大概。”張武身體微微前傾，“我得跟你說得再明白點。那些所謂的保守派、激進派、中立派，都不是簡單的理念之爭。他們背後，站著的可能是州府甚至京城裏的大佬、傳承悠久的大世家、實力恐怖的大宗門！懂嗎？盤根錯節(jié)！”


    “他們爭的，不僅僅是鎮(zhèn)魔的功勞，更是實打實的權力、地盤、資源！為了這些東西，鬥起來那叫一個狠！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有時候比跟妖魔廝殺還殘酷！”


    張武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迴憶。“有些派係，為了達到目的，或者為了打擊對手，拿下麵的人當炮灰、當替罪羊，那是常有的事！你這種，沒什麼根基，但天賦又好得紮眼，被州府點名調過去的天才……”


    他停頓了一下，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李動，“說句不好聽的，你在他們眼裏，既是塊人人想搶的肥肉，也可能是一把好用的刀，甚至……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這話聽得李動心裏也是一沉。壓力，實實在在的壓力撲麵而來。州府內部的鬥爭，聽起來比他預想的還要赤裸裸，還要危險。


    “老哥我當年，也在州府待過一陣子。”張武歎了口氣，帶著幾分蕭索，“那時候年輕氣盛，覺得自己有點本事，結果呢？差點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吃了大虧才明白，那地方，光有實力不一定夠，還得會看人，會站隊，會……明哲保身。”


    他話鋒一轉，又顯得有些矛盾，“可話又說迴來，站隊也有風險，萬一站錯了呢？或者你跟的大佬倒了呢？所以啊，到頭來，真正能靠得住的，還得是你自己！隻有你自己變得足夠強，強到誰也不敢輕易動你，那才算真的站穩(wěn)了腳跟。”


    李動默默聽著。張武這番話，比上次零散的提醒要係統(tǒng)得多，也沉重得多。他想起了父親李山嶽失蹤前留下的那些語焉不詳的警告，又聯(lián)係到趙鎮(zhèn)在洗禮儀式上的陰謀，以及那個神秘執(zhí)事……


    州府鎮(zhèn)魔司的水，怕是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還要渾！這已經不是暗流湧動了，簡直就是個巨大的漩渦，隨時可能把人吞噬。


    “還有任務。”張武繼續(xù)，“州府那邊的任務，跟咱們縣裏不是一個概念。難度高得多，危險性也大得多。經常要跨區(qū)域行動，麵對的妖魔也更強、更詭異。當然，功勳獎勵也確實豐厚，是快速提升實力的好路子。”


    “但你得記住了，量力而行！千萬別被功勳衝昏了頭，貪功冒進！多少驚才絕豔的年輕人，就是折在那些看似誘人卻遠超自身能力的任務上的！”


    李動將這些都記在心裏。看來，提升實力的方式，也伴隨著更高的風險。


    “至於你之前問的，木石縣妖魔異常，還有那個用特殊香料的執(zhí)事……”張武的表情再次嚴肅起來，“我還在查。但說實話，老哥我在這木石縣，權限也就這麼點，很多東西，想深入也難。那執(zhí)事的根子，很可能就在州府。”


    他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小的、用油紙包好的東西，遞給李動。


    “這是我費了些功夫，收集到的一些零散信息，都是關於州府那邊，可能存在的，類似咱們這邊的異常情況的蛛絲馬跡。很亂，不成係統(tǒng)，甚至可能隻是巧合。”張武交代，“你帶過去，自己留心。或許……能找到點什麼線索。但記住我跟你說的，千萬！千萬要小心！”


    “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絕不能打草驚蛇！能接觸到這些層麵的人，或者勢力，絕對不簡單！一旦暴露，你在州府，可能比在外麵遇到強大妖魔還要危險！”張武的聲音壓得更低了。


    李動接過那小小的油紙包，入手感覺有些沉甸甸的。這裏麵，或許就藏著解開謎團的關鍵線索。更多關於那個神秘組織的陰謀？


    “最後，”張武站起身，準備離開，“到了州府，交朋友要謹慎，別什麼人都信。尤其是對你特別熱情，或者刻意打壓你的人，都要多長個心眼。”


    “還有，你小子身上的秘密不少吧？”張武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比如你那修煉速度，還有這次洗禮搞出的那麼大動靜……能藏住的，盡量藏著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不用我多教你吧？太紮眼了，容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和覬覦。”


    隱藏實力嗎？李動明白。係統(tǒng)、靈性碎片、祭壇共鳴……這些確實是他的底牌，不能輕易示人。


    “我明白了，多謝張哥提點。”李動站起來，誠懇地向張武道謝。他能感受到，張武是真的在為他擔心，是掏心窩子在跟他講這些。


    這次長談，讓李動對即將前往的州府有了一個更加清醒、也更加嚴峻的認識。那地方，機遇與危險並存，而且危險的程度，遠超之前的預估。


    但這並沒有讓他退縮，反而更加堅定了他變強的決心。


    隻有擁有碾壓一切的絕對實力，才能無懼任何風浪，才能在州府那個巨大的漩渦中，牢牢站穩(wěn)腳跟，甚至……主宰自己的命運！


    張武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多說什麼，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李動站在原地，手裏捏著那個小小的油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