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城炸了。
不是字麵意義上的炸飛，而是那種從地底深處傳來的、帶著毀滅氣息的悶響，緊接著，一股濃稠得像墨汁一樣的黑煙裹挾著一股子說不上是血腥還是腐臭，又混雜著那種該死的“引妖香”味道，直衝雲霄。
李動貓在排水係統裏，感覺整個地麵都在晃。
頭頂不斷傳來轟鳴聲，還有什麼東西坍塌的動靜。
那股子“引妖香”的味道，比他在礦洞聞到的濃鬱了何止十倍，簡直要凝成實質。
【警告！高濃度‘引妖香’氣息正在擴散！宿主長時間暴露，有被低階妖魔鎖定的風險！】
係統提示音在腦子裏炸開。李動沒理會，他反而探出頭，小心翼翼地觀察外麵的情況。
果然，城裏亂了。
他能聽到遠處傳來驚唿聲、尖叫聲，還有鎮魔司集合的鑼鼓聲。
許多平時藏在陰暗角落裏，靠著微弱妖氣茍延殘喘的低階妖魔，此刻就像聞到了貓薄荷的老鼠，開始變得躁動不安。
一些小妖魔甚至不受控製地衝出藏身地，引得城內一陣混亂。
鎮魔司反應很快，大量的鎮魔衛開始在街上巡邏，氣氛瞬間拉滿，緊張得人喘不過氣。
“嘖，這動靜，應該夠林家喝一壺了。”李動心裏嘀咕。他知道自己這一炸捅了個大簍子，但也隻有這樣，才能把林家從陰影裏拽出來。
另一邊，林家府邸。
林雲誌瘋了一樣衝到秘密倉庫的廢墟前。眼前的一切讓他腦袋嗡嗡作響。地麵塌陷，黑煙滾滾，那種熟悉的“引妖香”味道嗆得人睜不開眼。
“少爺！倉庫……倉庫全毀了！”一個林家管事渾身是灰，顫抖著稟報。
林雲誌沒說話，隻是死死盯著那片廢墟，牙齒咬得咯咯響。
完了，一切都完了。
倉庫裏不僅有大量的實驗材料和半成品，還有那些見不得光的賬本和名單。
雖然核心賬本他留了一份，但大部分證據都放在倉庫裏。
“引妖香”泄露，妖魔躁動，鎮魔司全城戒備……
這些都指向林家，指向地淵事件！
這次，就算羅指揮使想保，也保不住了！
林家幾百年的基業，難道就要毀在他手裏？
不！不能這樣！
林雲誌眼中閃過一絲瘋狂。既然已經無可挽迴，那就把水攪得更渾！把事情鬧得更大！大到足以掩蓋倉庫被毀的真相！
他腦子裏飛快地盤算著。
倉庫裏雖然毀了大部分，但還有一批新研製的“強效引妖香”被單獨存放在一個加固的密室裏，應該沒被完全摧毀。那東西的威力，遠超普通引妖香，是用來……用來引爆那株“噬魂妖花”的！
“來人！”林雲誌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去把那批‘強效引妖香’找出來！快！”
他要製造一場前所未有的妖魔暴動！
把州府城變成煉獄！
這樣一來，人們隻會關心如何活下去，誰還會去追查一個被毀的倉庫？
誰還會去想地淵事件的真相？
他甚至可以把罪名推到某個“喪心病狂的妖魔”頭上！
狗急跳牆？嗬，他要跳得更高，咬得更狠！
李動這邊，從排水係統出來後，他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藏起來，一邊消化著腦子裏的信息，一邊用係統【環境解析】功能掃描著周圍的環境。
“係統，城外好像有點不對勁？”他皺著眉頭，總感覺空氣中除了城內的引妖香，遠處還有一股更濃鬱、更集中的氣息。
【環境解析中……檢測到州府城外西南方向，存在異常高濃度‘引妖妖香’聚集區域。伴隨檢測到大量低階及中階妖魔躁動跡象，活動頻率異常升高。】
“城外？”李動一愣。林雲誌不是應該忙著處理城內的事情嗎？怎麼會跑到城外去弄這個？
他立刻調出在林家倉庫裏複製到的【核心賬本】和【噬魂妖花】地圖。
“係統，解析這批‘強效引妖香’的用途。”他指著賬本裏關於這種新型香料的記錄。
【解析中……‘強效引妖香’，林家禁忌實驗最新成果，主要成分為高純度引妖香、妖魔精血及多種特殊礦物。其效用並非簡單吸引妖魔，而是……用於催化、引爆特定妖植或妖核內的能量。】
【結合‘噬魂妖花’隱秘培養基地分布圖及賬本中提及的‘人造道體’計劃關鍵環節，‘強效引妖香’極有可能用於引爆‘噬魂妖花’的全部潛力！】
“引爆‘噬魂妖花’？！”
李動感覺自己頭皮發麻。那株東西，可是連“博士”都視為珍寶，說能製造出“人造道體”的玩意兒！
【警告！根據係統推演，一旦‘噬魂妖花’被‘強效引妖香’引爆，其釋放的妖氣強度將遠超築基後期，極有可能達到金丹境，甚至更高！屆時將引發大規模妖魔暴動，州府城將麵臨毀滅性打擊！】
“金丹境？！毀滅性打擊？！”李動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他媽哪裏是狗急跳牆，這簡直是想拉著整個州府城陪葬！
林雲誌這個瘋子！
李動腦子裏嗡嗡作響。他知道林家喪心病狂，可沒想到能到這個地步。製造一場覆蓋整個州府城的妖魔暴動？死傷的將是無數無辜的百姓和修士！
“不行。”他幾乎是立刻就做出了決定。無論如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就算自己暴露，就算之後寸步難行，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州府城變成妖魔的樂園。這是責任，更是……他作為一個鎮魔衛，作為一個人，不能放棄的底線。
可偏偏就在這時，他腰間的傳訊玉符亮了。是周監察。
接通玉符，周監察焦急的聲音傳來：“李動！你……你沒事吧？城裏炸了！林家那個秘密倉庫！是你幹的嗎？”
“先不說這個。”李動打斷他，“周監察，你現在情況怎麼樣？”
“我……我這邊也不好。”周監察歎了口氣，“羅指揮使開始施壓了。他放出話來，說林家倉庫被炸是城內其他勢力栽贓陷害，是針對林副指揮使的陰謀。他讓我們監察體係別再‘無端騷擾’林家，否則……後果自負。”
“他這是要徹底保下林家了。”李動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羅毅果然是林家的靠山，而且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勢。
“是啊。”周監察苦笑，“他甚至暗示，如果再查下去，就是和整個鎮魔司，和……和上麵作對。我手底下的人，很多都開始打退堂鼓了。”
“我知道了，你小心。”李動掛斷了玉符。壓力，巨大的壓力。來自林家，來自羅毅，甚至來自整個鎮魔司體係內部。
還沒完。緊接著，張武的傳訊也來了。
“李哥！你聽說了嗎？州府城出大事了！”
張武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慌，“我這邊也遇到麻煩了！那個之前我們查到的，跟林家有聯係的商隊，我剛想深入調查，就被人警告了！對方很強，直接把我的線索全掐斷了，還威脅我如果再查，就……就讓我消失！”
“連你那邊都受到了波及？”李動握緊了拳頭。林家的手伸得真長，或者說，羅毅的手伸得真長！他們這是要切斷所有可能追查到林家頭上的人！
張武是他為數不多的盟友，現在也被盯上了。周監察那邊，在羅毅的壓力下，估計也撐不了多久。而他自己……雖然林雲誌誤判了礦洞襲擊者，但倉庫爆炸後，他這個“木風”的身份肯定也暴露得差不多了，隻是林家還沒反應過來或者沒工夫理會。
孤立無援。前有豺狼，後有追兵。
他該怎麼辦？
是繼續茍著，利用手裏的賬本和地圖，想辦法聯係京城，或者聯係鎮魔司裏那些正直的高層？但這需要時間，而且風險巨大，萬一信息被截獲，他必死無疑，林家和羅毅也能有時間銷毀更多證據。
還是……冒險阻止這場即將發生的妖魔暴動？這能立刻打擊林家，也能救下無數人。但這麼一來，他這個築基中期的“木風”就徹底暴露了。一旦羅毅親自出手，他能跑掉嗎？就算能跑掉，一個“木風”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他真正的身份，李動，可不能這麼輕易地暴露。
李動感覺自己站在懸崖邊上，進退維穀。
“媽的，這叫什麼事兒啊？”他忍不住罵了一句，心裏煩躁得想把手裏的鎮魔尺砸出去。
“阻止……還是隱藏……”
他看著城外西南方向，那裏的妖氣正肉眼可見地聚集起來，天空仿佛壓了一層看不見的黑雲。林雲誌已經開始行動了。
時間不多了。
【警告！城外西南區域妖氣濃度持續升高！已檢測到‘強效引妖香’的能量波動正在增強！】
係統冰冷的提示音，就像是催命符一樣響徹耳畔。
李動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煩躁和恐懼。
“隱藏身份，是為了更好地打擊他們。”他自言自語，“可如果眼睜睜看著這麼多人去死……那還打擊個屁啊！”
他閉上眼睛，腦海裏閃過那些在礦洞裏被折磨致死的無辜者，閃過地淵裏那些變異扭曲的妖魔，閃過林家倉庫裏琉璃罐裏浸泡的修士軀體……
“畜生！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他猛地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管他羅毅不羅毅，管他暴露不暴露！
這州府城，他得管！
他拿出【玄鐵鎮魔尺】，感受著尺身傳來的冰涼觸感，那是鎮壓一切邪祟的力量。
“係統，城外西南區域，最近的鎮魔司據點在哪裏？”他問道。
【掃描中……最近據點位於西南方向五裏外，駐紮人員：煉氣後期鎮魔衛一名，煉氣中期兩名，煉氣初期五名。】
“這點人……”李動心裏冷笑，這點力量，去了也是送死。林雲誌選那個地方，肯定是有預謀的。
他不再猶豫，收好鎮魔尺，身形一閃，朝著城外西南方向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州府城外西南的某處隱秘山穀。
林雲誌站在山坡上，看著手下將一個個刻滿符文的香爐布置在山穀的各個角落，香爐中冒出淡淡的灰紫色煙霧，空氣中那種令人作嘔的“強效引妖香”味道越來越濃。
他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興奮。
“林少，都布置好了。”一個手下上前稟報。
“很好。”林雲誌點頭，看著山穀深處，那裏隱約能看到一株巨大的、扭曲的黑色植物，正是“噬魂妖花”。
“等著吧，等到妖花被催化，等到妖魔衝進州府城，整個天下都會知道，林家……不是好惹的！”
他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州府城上空，那股聚集的妖氣越來越濃，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壓抑得讓人窒息。一場巨大的危機，正在悄然降臨。
李動疾馳在城外的荒野上，感受著前方越來越近的妖氣，以及那種熟悉的、讓他恨之入骨的“引妖香”味道。
他知道，自己已經一腳踏入了風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