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總司的演武場，氣氛比往日沉悶了不止一星半點。高臺之上，除了例行的銀甲將領，今日竟多了一道身影。一襲暗金蟒紋長袍，麵容清臒，眼神卻銳利得像要穿透人心。


    何天正！


    李動心裏“咯噔”一下。這老狐貍，終於肯從幕後走到臺前了？


    【係統警告：檢測到目標人物何天正，其靈力波動中夾雜微弱“禁忌氣息”，與“噬魂妖花”、“靈性精華”高度關聯。請宿主保持警惕！】


    “禁忌氣息……果然是他。”李動垂下眼瞼，扮出一副被大人物氣場震懾住的模樣。


    何天正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新人耳中：“諸位都是大浪淘沙剩下的精英，但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他目光掃過臺下，在木風身上頓了頓，不著痕跡。


    “此次任務，京郊，龍骨山廢棄祭壇。傳聞有前朝餘孽利用妖邪之法，試圖複辟。你們的任務，便是肅清此地，帶迴祭壇核心的‘鎮龍石’。”何天正緩緩道，“此行，由本座親自督陣。”


    親自督陣？李動差點沒樂出聲。這是怕看不清他這隻“小白鼠”是怎麼蹦躂的嗎？


    任務卷軸發下，小隊依舊是周通帶隊，隻是隊伍裏的人又換了幾個生麵孔，各個神色凝重。周通看木風的眼神，越發像看什麼珍稀怪物。


    “木風，”周通在出發前，特意把李動拉到一邊，壓低聲音，“這次，何大人親自盯著，你小子……機靈點，別再整那些邪門歪道的好運了，聽見沒？老實點，按規矩來！”


    “啊？哦，哦，周隊長，俺，俺盡量……”木風一臉茫然，心裏卻在琢磨，這“規矩”是誰的規矩？


    龍骨山，陰風陣陣。所謂的廢棄祭壇，更像一個巨大的亂葬崗，殘破的石碑東倒西歪，空氣中彌漫著比引妖香更令人作嘔的血腥與腐臭。


    【警告！前方三百米，檢測到五名築基後期改造妖魔！能量反應極度狂暴，具備高度協同作戰能力！判定為“精英級”實驗體！】


    “來了！”李動心中一定。這手筆，果然是何天正的風格，直接上硬菜，不帶半點含糊。


    “戒備！”周通一聲低吼，抽出樸刀。


    五道黑影從祭壇深處閃出，速度快得匪夷所saw！它們不再是之前那種粗製濫造的縫合怪，而是通體覆蓋著暗沉骨甲，關節處閃爍著幽藍的能量光芒，手中更是持著由自身骨骼異化而成的兵刃。它們甫一出現，便以一種近乎完美的戰陣隊形散開，將第七小隊隱隱包圍。


    “媽的！這是什麼鬼東西！”一個新隊員聲音都發顫了。


    周通也是頭皮發麻：“結陣！頂住！”


    高處，一處隱蔽的山巖後，何天正手持一枚剔透的晶石，晶石表麵正映照出下方戰場的景象。他身邊，銀甲將領垂手侍立。


    “大人，這些‘骨衛’，似乎比之前的試驗品更加……穩定。”銀甲將領開口。


    何天正沒說話，目光緊緊鎖定在戰場中那個略顯笨拙的身影——木風。


    戰鬥瞬間爆發。這些“骨衛”不僅實力強橫，配合更是默契到了極點，攻守之間毫無破綻。周通他們幾個老油條還好，新來的幾個隊員幾乎是瞬間就被壓製得喘不過氣。


    “木風！發什麼愣！幫忙啊！”周通怒吼。


    木風“如夢初醒”，慌忙舉起手中的製式長刀，胡亂朝著一個骨衛砍去。那骨衛身形一晃，輕易避開，反手一爪，直取木風麵門。


    “小心！”


    木風像是被嚇傻了，腳下一個踉蹌，竟“恰好”躲過了致命一擊，身體卻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撞向了旁邊另一個正與周通激戰的骨衛。


    “砰！”


    那骨衛被木風這“無心一撞”，動作出現了一剎那的凝滯。


    周通哪會放過這機會，樸刀橫掃，在那骨衛的腰間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幹得好，木頭！”周通驚喜道。


    木風卻是一臉後怕：“俺，俺不是故意的……”


    山巖上，何天正手中的晶石光芒微微閃爍。他看到，在木風“撞”到骨衛的瞬間，那小子體內一股若有若無的波動一閃而逝。不是純粹的靈力爆發，更像是一種……壓製？


    “有點意思。”何天正嘴角似乎動了動。


    接下來的戰鬥，木風的“好運”再次上演。他總能在最危險的時候，用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化險為夷，並且“無意中”給隊友創造機會，或者“不小心”破壞骨衛的陣型。


    有一次，一個骨衛的長矛眼看就要洞穿一名隊員的胸膛，木風“恰好”被另一名骨衛的攻擊餘波震飛過來，“咚”的一聲撞在那骨衛持矛的手臂上，力道不大，卻讓長矛偏了半分，救了隊友一命。


    他自己則“哎喲”一聲，摔了個七葷八素，爬起來時，手裏還“順便”抓起了一塊尖銳的碎石，在骨衛轉身的剎那，“慌不擇路”地捅向了骨衛腿部一個不起眼的能量節點。


    “滋啦！”骨衛的動作明顯遲緩下來。


    李動在戰鬥中，刻意將實力控製在築基中期頂峰，沒有動用【黑鱗甲】這種底牌，但【靈化鎮魔印】的鎮壓之力，卻被他巧妙地融入每一次“意外”的接觸中。這些骨衛看似兇悍，但在他那蘊含鎮魔印威壓的“碰撞”下，行動總會受到一絲難以察覺的幹擾，從而出現破綻。


    他更發現一個詭異的現象：每當他感覺高臺上何天正的目光注視過來時，這些骨衛的行動會變得更加精準、更加兇狠，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在操控它們。


    “精神操控？”李動心中一凜。這何天正，手段當真不少。


    激戰小半個時辰，在付出了兩名隊員重傷的代價後，五個“骨衛”終於被盡數解決。


    周通累得像條狗，一屁股坐在地上唿哧唿哧喘氣：“他娘的……這些鬼東西，比上次的還難纏！”他看向木風，眼神複雜，“小子，你這……真是……”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周隊長，俺，俺就是運氣好……”木風憨笑著撓頭。


    高臺上，何天正手中的晶石光芒大盛，清晰地映照出木風體內那股活躍的“靈性”波動，尤其是在他數次“化險為夷”的極限關頭，那股波動更是如同沸騰一般。


    “靈性……如此活躍的靈性……”何天正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狂熱，轉瞬即逝。他放下晶石，聲音平淡：“表現尚可。周通，將‘鎮龍石’取迴，其餘人，原地休整。”


    任務結束後，李動剛迴到營房，就有執事來傳話。


    “木風，何大人召見。”


    來了！李動心頭一定。


    都統府深處一間靜室，何天正盤膝坐在蒲團上，麵前一張矮幾，上麵放著一杯尚冒著熱氣的清茶。


    “木風，坐。”何天正指了指對麵的蒲團。


    “謝，謝大人。”木風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依言坐下。


    “今日龍骨山一戰，你表現不錯。”何天正語氣溫和，“雖看似笨拙，卻總能化險為夷，難得，難得。”


    “大人謬讚，俺，俺就是運氣好，祖上積德……”木風低著頭，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運氣？”何天正笑了笑，那笑容卻讓李動感到一陣寒意，“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的運氣？本座觀你，靈性充沛，是個可造之材。”


    話音剛落，李動便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湧來，仿佛要將他整個人看透，甚至要鑽進他的腦子裏。


    “精神力探查！”李動心中冷哼。這老狐貍，終於忍不住要親自下手了！


    他表麵上卻是一副茫然無措，甚至帶點痛苦的樣子，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大，大人……俺，俺頭有點暈……”


    【係統警告：檢測到高強度精神力入侵！正在啟動反偵察屏蔽……】


    【斂息玉佩，啟動！靈性波動，內斂！】


    李動識海深處，係統構築起一道無形的屏障，同時斂息玉佩也發揮作用，將他自身真正的靈性波動完美地收斂起來，隻留下一層符合“木風”人設的、略顯活躍但並無太多玄虛的表象。


    何天正的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觸手，在木風的識海邊緣不斷試探，卻始終感覺隔著一層厚厚的迷霧，無論他如何催動，都無法深入分毫。不僅如此，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在快速消耗，仿佛對方的識海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旋渦，在不斷吞噬他的探查之力。


    “嗯？”何天正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這小子的識海，怎麼如此古怪？堅韌得不像話，而且……似乎還有反噬之力？


    他加大精神力輸出，試圖強行突破。


    木風“啊”了一聲，身體晃了晃，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像是隨時都要暈過去。


    “大人……俺，俺是不是……衝撞了您……”他聲音發虛。


    何天正緩緩收迴精神力，臉色平靜，但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驚疑。一番試探，竟是無功而返，反而讓他自己消耗不小。這“木風”，比他想象的還要棘手。


    “無妨，許是今日消耗過大，你有些脫力罷了。”何天正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你的表現，本座都看在眼裏。好好休息，日後，總司少不了你的用武之地。”


    “謝，謝大人栽培！”木風如蒙大赦，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走出靜室，李動長長籲了口氣。剛才那一下，當真兇險。若非係統和斂息玉佩給力，恐怕真要被這老狐貍看出些端倪。


    “何天正……你對‘靈性’的渴望，還真是毫不掩飾啊。”李動摸了摸胸口的斂息玉佩。


    這次直接的交鋒，雖然驚險，卻也讓他徹底確認了，何天正不僅與那些禁忌實驗深度捆綁，更是將自己視為一個極具價值的“實驗素材”，或者說，“完美道體”的候選者。


    “重點關注對象嗎？”李動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


    危險是肯定的，但何天正越是關注他，他就越有機會接近那個隱藏在京城地下的“地淵”，去揭開那些改造妖魔和“噬魂妖花”背後，最骯髒的真相。


    棋局，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他這顆看似被動的棋子，或許能撬動整個棋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