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庭州到長安，東行之路漫漫。


    但再漫長的路，也會因?yàn)橐活w想要迴家的心而縮短。


    雲(yún)靳和薛澈快馬加鞭地趕路，從西北來到長安。


    快到長安的時候，薛澈還計劃著，先去雲(yún)家落腳，收拾好去郝村長家。


    結(jié)果還沒到長安城門口呢，薛澈看見竹林外一個小姑娘遙遙地朝他這邊揮手。


    薛澈定睛一看，再一看，再再一看——


    是知知和瑛姨！


    瑛姨看著和幾年前沒什麼變化，但是知知長高了，臉瘦了些，眉眼卻依舊清如山溪。


    薛澈下了馬，跟她們母女打招唿。


    伍瑛娘母女一時沒認(rèn)出眼前的小少年，直到薛澈拉下了自己麵上裹著的頭巾，露出燦燦鳳目，蘇知知和伍瑛娘才異口同聲：


    “阿澈？！”


    蘇知知轉(zhuǎn)頭看伍瑛娘。


    娘說得對，有離別就有重逢，重逢這就來了呀！


    雲(yún)靳也下了馬。


    薛澈跟伍瑛娘還有蘇知知介紹：


    “這是雲(yún)靳大哥，對外名義上是我遠(yuǎn)房表哥。這次就我們二人迴京。”


    雲(yún)靳向伍瑛娘母女拱手作禮：


    “阿澈可是一路上念著什麼時候能見你們，這下巧，還未進(jìn)京城就見到了。”


    蘇知知：“我記得你，在庭州的時候見過。”


    “蘇姑娘好記性。”雲(yún)靳記得幾年前蘇知知隨軍送棉衣去西北，如今見到覺得這小姑娘越發(fā)清俊靈動了。


    蘇知知方才因?yàn)楹皖櫱鄼幏謩e而低落，這會兒眉開眼笑：


    “阿澈，我們迴家！”


    伍瑛娘看著薛澈也高興，想將這孩子拉過好好瞧瞧，但想到這是在外麵，還是沒顯得太親密：


    “阿澈，你跟著去雲(yún)家落腳，麵上功夫做好，等我們來接你。”


    薛澈聽到“接”這個字，目中劃過一抹流光。


    雙方在林外分別，各自迴京城。


    薛澈住進(jìn)了雲(yún)靳家中一處小院。


    晚上，他仔細(xì)洗漱，將一路的風(fēng)塵和疲憊都洗去，絞幹頭發(fā)，換上幹淨(jìng)的衣服。


    然後，他便坐在滿是月光的庭院中靜靜等著。


    就像以前在明德書院休假時，和蘇知知一起等著孔武大哥來接他們迴家一樣。


    他腳邊還放著一個鼓鼓脹脹的大包袱，裏麵裝著從庭州帶來的特產(chǎn)。


    他和知知通信的說過，等見麵的時候，他會帶上庭州的特產(chǎn)給她。


    月亮越升越高，他想起在黑匪山的種種，越來越精神。


    深藍(lán)夜色下，圓月前晃過兩道影子，快如流星一般。


    兩道敏捷的影子落在雲(yún)家院牆上，俯下身來，對著薛澈招手，小聲又急促道：


    “阿澈！快來！我們走。”


    秋錦玉和倪天機(jī)一身黑衣，蒙著半張臉，在月色下讓人看得不甚清晰。


    可是薛澈認(rèn)出來了，也小聲叫了一句：“秋姨、倪伯伯。”


    他拎上包袱快步走過去。


    “乖，姨帶你迴去吃羊肉麵。”秋錦玉和倪天機(jī)一人拉住薛澈的一邊胳膊，躍身飛離。


    薛澈被拉著飛在夜空中，將長安的重重屋宇盡收眼底。


    月色一片，燈火萬家。


    自己六歲前在長安的記憶都是寂寥寒冷的，時隔七年迴來，居然才意識到春末的長安城這麼暖。


    薛澈雙腳落在黑山府的那一瞬，一個大黑影張著翅膀撲過來。


    咕——咕——


    阿寶拿翅膀激動地拍著薛澈。


    雖有點(diǎn)猝不及防，但薛澈穩(wěn)住了身子，笑著摸摸阿寶的頭：


    “阿寶，你好像矮了些。”


    以前明明覺得阿寶很高很大的，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比阿寶高了。


    “阿澈來了！”


    “喲，這俊的啊，幾年不見，長俊俏了。”


    “來來來，讓我們好好瞧瞧……”


    阿寶鬆開薛澈後，村民們圍了上來，都拉著薛澈左看右看。


    郝仁拍拍薛澈的肩膀，滿目慈愛：“阿澈，這幾年在西北辛苦了。”


    伍瑛娘：“別在外麵看了，先進(jìn)去再說，不然菜都涼了。”


    大家一起往中堂內(nèi)走。


    蘇知知擠到薛澈身邊，拿手比劃了一下自己和薛澈的頭，發(fā)現(xiàn)薛澈這小子居然比她長得高了！


    還好，隻高一點(diǎn)點(diǎn)，就一點(diǎn)點(diǎn)。


    屋內(nèi)有一桌子菜，是特意做的接風(fēng)洗塵宴。


    薛澈晚飯沒吃什麼，但先前竟也沒覺得餓，現(xiàn)在看見滿桌色香俱全的菜肴才覺得腹中空空。


    “快吃快吃，羊肉湯今天熬的。”


    “知知說了，你在軍營裏吃的飯菜味道一般，趁著在這多吃點(diǎn)。”


    “你這孩子瘦了這麼多，小時候臉上還有肉的，現(xiàn)在都給西北風(fēng)吹沒了……”


    薛澈喝一口羊湯，再吃一口麵，隻覺得這麵好吃到五髒六腑都蘇醒過來，皆化作饕餮：


    “秋姨的手藝比以前更好了。”


    他本以為幾年不見，與村民們會有些生疏，可是一見麵卻親和地很自然，還是一口一個“阿澈”地叫。


    蘇知知在他旁邊，臉色神采奕奕，嘴巴動個不停：


    “阿澈，我有好多好多事情跟你說，信裏都寫不下。而且有時候給你寫信的時候會忘記，等信送出去才想起來。這段時間你在黑山府住著，我想起什麼就直接跟你說，可算不用寫信了。”


    蘇知知看見薛澈身後的大包袱：


    “你帶什麼行李了，這麼大的包？”


    “是帶給你們的東西。”薛澈很快就吃完了一大碗湯麵。


    他在軍營幾年，漸漸習(xí)慣了做什麼事情都要快。


    薛澈在大家的目光中解開包袱，包袱裏有很多個小紙包，他接連拿出來：


    “這個是葡萄幹，庭州的葡萄大而且甜，曬幹了也很甜。”


    “這是阿月渾子，吃的時候掰開外邊的殼，隻吃綠的部分。”


    “這叫巴旦木，要吃裏麵的果核……”


    薛澈其實(shí)很想帶鮮甜的瓜果，但是一來時節(jié)未到，二來路途遙遠(yuǎn)難以保存，隻好帶便於保存的幹貨。


    蘇知知吃了幾個，又香又脆，連連誇好。


    薛澈：“現(xiàn)在西北種了很多作物，這兩年胡人也沒有大肆侵?jǐn)_，因而收成很好。今年軍民種植的尤其多，興許有一部分會從西北被賣到這裏。”


    薛澈又提到了宋家商隊(duì)。


    宋家商隊(duì)曆經(jīng)三年，終於走通了西域的商路，同時也和西域來的商隊(duì)建立了穩(wěn)固的聯(lián)係。


    因?yàn)樗渭疑剃?duì)不便在內(nèi)地過多活動，因此已經(jīng)和吳展家的商隊(duì)開始合作。


    宋家負(fù)責(zé)將西域的貨送出西北，再由吳家的商隊(duì)賣到內(nèi)地各處……


    大家聊到很晚，伍瑛娘提醒：


    “阿澈今日才迴來，該休息了，這段時日有的是機(jī)會說話，不急這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