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曾家府邸。
這是一片占地廣闊的古建築群,飛簷鬥拱,雕梁畫棟,每一處都透著濃鬱的華國古韻。
府邸深處,一座九層高樓拔地而起,名叫“摘星樓”。
樓體巍峨,氣勢恢宏,仿佛能直通天際,摘取星辰。
此刻,摘星樓頂層的露臺上,一個身影顯得格外特異。
那是一個金發(fā)碧眼的老外,可卻梳著高高的發(fā)髻,一副道人打扮。
他內(nèi)穿一襲紫色道袍,袍上以金銀絲線密密繡著周天星鬥圖案,胸口處則是一個醒目的陰陽太極八卦圖。
道袍之外,還披著一件飄逸的鶴氅,仙風(fēng)道骨的派頭十足。
此人,正是華國武仙榜上排名第十三位的“算盡天下”曾建國,曾大武仙。
他也是華國最早的一批武仙,華國武道教育體係的開創(chuàng)者之一,曾家的初代家主。
有意思的是,這位華國武道界舉足輕重的人物,深淵入侵前,竟是白鷹聯(lián)邦派駐華國的一名普通外交人員。
深淵降臨,世界大亂,國際交通斷絕,他因此滯留在了華國。
機(jī)緣巧合之下,他接觸了華國武道,這一下,便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從那時開始,他在武道之路上高歌猛進(jìn),最終證道武仙。
後來,他更是斷了返迴白鷹聯(lián)邦的念頭,給自己起了個地道的華國名字,還娶了位華國女武者為妻。
如今,曾家已繁衍至第四代,曾義這一輩,身上早已看不出白人的特征。
此時,曾建國正斜倚在一方古樸的茶案後,悠然自得地品著香茗。
他瞇著眼,時不時還搖頭晃腦,從喉嚨裏哼出幾句咿咿呀呀的京劇選段,調(diào)門兒雖然不甚標(biāo)準(zhǔn),卻自有一股沉醉其中的愜意。
“~我本是臥龍崗上散淡的人~”
“~憑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爺下南陽......嘎?”
剛哼到得意處,驀地,一股難以言喻的波動悄然掃過觀星臺。
曾建國渾身一顫,端著茶杯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悠閑愜意瞬間褪得幹幹淨(jìng)淨(jìng)。
他閃電般起身,連茶杯都來不及放下,對著空無一物的天空,恭恭敬敬地九十度折身下拜。
“老師!”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充滿了極致的恭順。
“起吧!
一個聽不出男女、辨不清老幼,平淡到?jīng)]有任何特點(diǎn)的聲音,突兀地在他腦海深處響起。
曾建國聞言,非但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感覺,反而愈發(fā)謙卑。
他先是依足了道家禮數(shù),對著天空鄭重其事地行了三拜大禮,這才緩緩直起身子。
“不知老師駕臨,有何吩咐?”曾建國小心翼翼地垂首問道,語氣間的敬畏滿溢而出。
那神秘的聲音再次在他腦中迴蕩:“顧家與張家的恩怨,你,不要插手!
曾建國微微一怔,心頭掠過一絲訝異,但他沒有片刻遲疑,再次躬身:“是!弟子遵命!”
他甚至沒有追問半句緣由,仿佛那聲音的每一個字,都是不容違逆的敕令。
話音剛落,那股籠罩在觀星臺上的無形波動便倏然消散,如同水汽蒸發(fā),了無痕跡,仿佛先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曾建國卻依舊保持著躬身的姿勢,足足過了三分多鍾,確認(rèn)那股氣息徹底遠(yuǎn)去,他才慢慢挺直了腰桿,長長籲出一口氣。
又站了片刻,他才重新坐下,端起已經(jīng)微涼的茶水一飲而盡,試圖平複心緒。
“張家......顧家?”
曾建國低聲自語,眉頭緊鎖,眼中滿是困惑。
他反複琢磨著“老師”那句簡短的指令,卻始終想不通透。
自己不過是讓兒子警告了一番張雁聲。
這點(diǎn)芝麻綠豆般的小事,怎麼就勞動“老師”他老人家意識親臨了?
這......也太......
難道張顧兩家的恩怨,還有什麼隱情?
甚至其中牽連之深,連老師都要關(guān)注?
曾建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素來喜歡探究天機(jī),此刻更是心癢難耐。
他從懷裏摸出三枚泛著銀光的白鷹聯(lián)邦一元硬幣,掌心合攏,默念片刻,然後往身前的案幾上一撒。
如此反複六次。
待到六爻皆出,曾建國的眉頭不由得微微一挑。
卦象已成。
上坤下震,乃是“複卦”。
五陰爻在上,一陽爻初生於下,宛如漫漫寒冬之中,第一縷微弱卻堅韌的陽氣悄然萌動,預(yù)示著黑暗即將過去,生機(jī)正在恢複。
“複......一陽來複,萬象更新......”
曾建國撚著自己的胡須,湛藍(lán)的眼眸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嘴角漸漸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有趣,有趣,當(dāng)真有趣......”他喃喃低語,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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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密室。
梁春華凝視著對麵的孿生妹妹,聲音平淡無波:“小秋,你的心......亂了......”
梁秋實(shí)端坐的身形微微晃了晃,唇邊泛起一抹酸澀的弧度。
她想說些什麼,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幾次張口,都隻餘無聲的歎息。
“顧伯伯(顧立同)又為難你了?”梁春華的語調(diào)依舊清冷,卻隱約透著關(guān)切,“他說了什麼?”
梁秋實(shí)終於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喟歎,揉了揉眉心:“還能說什麼?”
“無非是覺得我對謹(jǐn)之的婚事不上心,又慢待了新媳婦!
“說我籌備了大半年,卻連件像樣的婚紗都沒給人家姑娘備下!
梁春華眸光微動,聲音裏聽不出太多情緒:“這事,怨不得你。”
“這半年,你十天倒有九天不在帝都,是我頂著你的身份,疏忽了!
“姐姐別這麼說!绷呵飳(shí)連忙道,“你又不是我,對顧家這些盤根錯節(jié)的事務(wù)不熟悉,自然是能少管便少管。”
“說句心裏話,您還能想著給那孩子添置一整個衣櫃的衣服鞋帽,已經(jīng)很讓我意外了。”
梁春華輕輕頷首,不再糾纏於此,話鋒一轉(zhuǎn):“你找來的小姑娘,做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接下來,你預(yù)備如何?”
梁秋實(shí)麵上愁容更甚,聲音裏滿是疲憊與茫然:“還能如何......事態(tài)已然失控......往後...走一步,看一步吧......”
......
梁春華沉默了許久,直到梁秋實(shí)外露的情緒漸漸收斂,她提出了一個疑問。
“小秋,你為什麼不幹脆公開小姑娘的近道之體?她與謹(jǐn)之已是夫妻,我不相信,張家敢對一位‘近道’的丈夫下手!”
梁秋實(shí)聞言,搖頭苦笑,“姐,沒那麼簡單的!
“別說‘近道’,就是93大圓滿,我都提心吊膽的!
“為此,我特意暗示她去武道聯(lián)盟人前顯聖,其實(shí)是為了讓武道聯(lián)盟咬餌,主動成為她的靠山!
“嗬,別說‘近道’,就沈瑤池這個96大圓滿,這些年,遭遇多少次明暗襲殺了?”
“姐,你當(dāng)真以為,動手的都是邪教的人?”
梁春華:“那她這次,一個人殺穿了裂隙第九層,別人會怎麼看?”
梁秋實(s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