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天剛微亮,陳鳴就起來了,出門的時候,聽到大哥那邊的院子裏,傳來童稚的讀書聲,正是小侄子在晨讀。
聽起來,像是千字文一類的蒙學文章。
這幾日他聽說了,大哥和大嫂準備讓兒子學文。
窮文富武。
大哥他們估計是被他學武的花銷嚇到了。第一項是學費,一年就要三百兩,還有逢年過節,給師父的孝敬,又要幾十兩。
練武者消耗大,每天都要吃肉食,他一個人在吃食上花的錢,就超過了全家。
還有每個月藥浴,補氣丹也少不了。
零零總總算下來,一年至少要花掉五百兩。
以前,他父親也是咬牙硬挺著,將半生的積蓄都投了進去,本想著以後小兒子練武有成,可以光大門楣。
誰曾想,這兒子是個不爭氣的。練了四年,也沒練出什麼名堂。錢流水價似的花出去。
父母死後,藥鋪的生意不免受到影響。現在,一年下來,估計也就掙個一百多兩。實在是供不起這個侄子學武了。
其實,他父母還留下了一筆錢銀。這次為了撈他,恐怕也全花掉了。
陳家幾代人辛辛苦苦攢下的家底,被原主全給敗光了。
背後不知多少人戳他的脊梁骨。
即使這樣,陳睿還願意認他這個弟弟,沒有怪他,這種手足之情,顯得尤為珍貴。
這些,陳鳴都記在心裏。
還有金源盛那些算計他,陷害他的人,坑他大哥錢的人,他同樣記在心裏。
這筆賬,以後慢慢算。
……
陳鳴來到霍府時,天已經完全亮了。
門房已經提前得到吩咐,直接讓他進去了。
他在這裏練了四年武,對這裏再熟悉不過。徑直朝練武場走去。
“陳鳴?”
突然,身後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轉身看去,見到一個身穿藍色錦袍的年輕男子,連忙行了一禮,“見過七師兄。”
此人是霍承坤最小的入門弟子溫澤昊,跟他同一期來學武的。
隻不過,同人不同命。
這溫澤昊展現出了過人的天賦,進境極快,不到半年,就將《鐵馬樁》突破到第二重。
隻花了四年,《鐵馬樁》已經突破到第五重。成為入品的武者,被霍承坤收入門牆,成為七弟子。
陳鳴看著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同齡人,心頭湧起了難以言說的情緒。
毫無疑問,原主是嫉妒溫澤昊的,他也幻想過像溫澤昊一樣,突然有一天能開竅,修為大進,一鳴驚人,受到所有人的矚目。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他練了七年,都沒能將《鐵馬樁》突破到第二重,比不上人家半年的進步。
所以,在耀眼的溫澤昊麵前,原主心裏隻有深深的自卑。
溫澤昊看到老相識,挺高興的,“你也是來看望師父的?”
陳鳴很快就壓下了心裏的異樣情緒,嫉妒是原主的,跟他沒有關係。
他說,“我來找了個差事,以後給新學員當陪練。”
“當陪練?你不是有差事嗎?”
“現在沒了。”
溫澤昊還想再問,突然瞥見一道倩影,趕忙道,“下次找你喝酒,我先去找師父了。”
陳鳴也看到那抹倩影了,認出是霍承坤的孫女。
記憶中,那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現在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
不一會,陳鳴來到練武場。
隻見場中分成幾撥人,分別由一名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帶著練功。
這裏更像是一個武術學校,按照學員不同的進度,分為不同的級別,由不同的教習來傳授武功。
霍承坤就是校長,平時並不需要親自教導學生。
陳鳴走向初級班,也是人數最多,平均年齡最小的那個班。
“五師兄。”
負責教導這些新人的,是五弟子洪銘泉,是個個子很矮,手腳粗大的男人,二十七八歲年紀。
別看他長得有點滑稽,卻是個貨真價實的入品武者。打十個他沒有任何問題。
陳鳴的態度很恭敬,因為知道這個五師兄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學員稍有不敬,就會遭到他的責罰。
果然,洪銘泉見他這麼恭敬,頗為滿意,態度也溫和了下來,“陳鳴,你來啦,師父已經跟我說過了,以後,你就配合我,好好操練這些小家夥。”
“請五師兄多關照。”
洪銘泉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自己人。隻要你好好幹,我自不會虧待你。走,去見見那些小兔崽子。”
他帶著陳鳴,走到那群站樁站得汗流浹背的半大少年麵前,介紹道,“他叫陳鳴,以後就是你們的陪練。想找他對練的,站完樁後,可以過來找他。”
那群半大少年都是瞪大眼珠,或好奇,或疑惑地看著陳鳴。也不知道他們懂了沒有。
“行了,你們繼續站樁。”
洪銘泉帶著陳鳴,走到邊上的一個亭子裏,說,“他們還要站半個時辰的樁,我們邊喝茶邊等。”
“是,五師兄。”
這位五師兄有一個好處,隻要對他足夠尊敬,他就很好說話。在霍承坤的弟子裏麵,算是最好相處的了。
……
接下來半個時辰,陳鳴發揮語言的藝術,不斷地製造話題,讓洪銘泉講起他的高光時刻。
他時不時捧一下,總能搔到洪銘泉的癢處,到後麵,他越說越興奮,口沫橫飛。
“師兄的經曆當真是傳奇,從大山裏出來,在碼頭上當力工。居然能有今日的成就,真是太了不起了。”
洪銘泉聽到這話,隻覺得骨頭都輕了幾兩,嘴巴快要咧到耳根了,一開始還想著矜持一下,到後麵,嘴角根本壓不下去。
他越看這個陳鳴越覺得順眼。恨不得拉著他到酒館裏大喝一頓,那真是快哉。
這時,陳鳴突然提醒道,“師兄,半個時辰好像到了。他們的站樁該結束了吧?”
洪銘泉這才想起正事,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日晷,時間確實到了,朝那些小家夥大喊一聲,“可以停了。”
頓時,那群早已經快到極限的少年們,一個個全都倒下了,站都站不起來。
“他們得歇一會呢,師弟,我們繼續喝茶,想當初,我……”
……
兩人又聊了半個時辰,那群學員們也歇得差不多了。
陳鳴找機會把話題往這些學員們身上引。
洪銘泉雖有些意猶未盡,也知道正事要緊,起身道,“走,師弟你去試一試這些小子的斤兩。”
“好的師兄。”
兩人走到那群正躲在樹蔭下休息的少年們麵前,不等洪銘泉發話,已經自覺地站直了身體。
他開口道,“現在,是對練時間,誰先來?”
十幾個少年,沒有一個開口。
誰也不想當出頭鳥。
既然這樣,洪銘泉直接點名了,“李河,你來。”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一臉緊張地走出來,身體有些僵硬,都走成順拐了,頓時引起一陣哄笑。
這一笑,李河更緊張了,臉色漲紅。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洪銘泉喝道,“都閉嘴。”
他一發話,少年們不敢造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陳鳴看著那個少年,語氣很溫和,“李河,不用緊張,就照你平時練功時那樣出招就行了,不用擔心會傷著我。”
“是。”
李河總算是沒那麼緊張了,擺開架勢,使出了《三才拳》的第一式白虹貫日,直擂向陳鳴的胸口。
看得出,他是一點經驗也沒有,這一招動作變形得很厲害,把洪銘泉看得很火大。心中決定,要讓這家夥今天把《三才拳》加練十遍。
陳鳴隻守不攻,給足了對方發揮的空間。
李河使到一半,畏懼之心漸去,覺得這個大人不過如此,一下子自信起來。使出的招式也變得流利了。
一直到三十六式《三才拳》使到最後一招,陳鳴才突然伸手在他胸口處一拍,將他打得踉蹌後退。
李河有點不服氣,還想上前。被洪銘泉叫住了,“行了,你輸了。”
【你擊敗了一名lv1的敵人,獲得經驗值2點。】
來了!
陳鳴看到眼前出現的提示,心中激動。
在場有十五名少年,全都對練一遍,就是三十個點數。
不枉他拍了那麼多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