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幾重院落，葉凡注意到此次住所竟與詹臺明、夏侯嚴比鄰而居。他眸光微沉——這般刻意的安排，怕是那位蕭莊主有意為之。
蕭玉痕踏入書房的剎那，麵上溫潤如玉的笑意如冰雪消融。房門尚未完全閉合，他眼中已掀起滔天殺意。
“區(qū)區(qū)螻蟻，也配與本座叫板？”
話音未落，一道淩厲劍意自他周身迸發(fā)。案上墨硯率先炸裂，飛濺的墨汁尚未落地便在半空中汽化。緊接著檀木書案、紫竹書櫃接連崩解，化作漫天齏粉紛紛揚揚飄落。
蕭玉痕負手立於紛紛揚揚的塵屑之中，衣袂不染纖塵。這還隻是他三成功力——若當真全力施為，莫說這間書房，便是整座院落也要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劍主。”
門外傳來低沉的稟報聲，打斷了滿室肅殺。
蕭玉痕長袖一拂，周身暴虐的劍意瞬間斂去。待房門開啟時，他已恢複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進。”
一人躬身入內(nèi)，黑袍上還沾著些許奔波時沾上的枯葉——正是先前被派往邪教山穀查探東極碑下落的奴一。他單膝跪地，雙手奉上一枚黯淡無光的玉佩。
“屬下已徹查山穀，確有天道法則殘留。”
劍奴的聲音嘶啞如金鐵摩擦，“您賜予的探尋東極碑的靈玉..在那處山穀確實有了反應。”
蕭玉痕指節(jié)驟然收緊，玉佩在他掌心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脆響。
“那老匹夫竟真還活著...”
他嗓音裏淬著寒意，眼底閃過一絲忌憚，“不僅沒死在風罡崖下，反倒觸及了天道法則...”
指間玉佩應聲而碎，簌簌落下的玉屑中，蕭玉痕看到自己微微顫抖的指尖——這是多年來第一次，他感受到名為恐懼的情緒。
要知道即便以他入聖八品的修為，也不過初窺天道門徑。若葉不凡當真邁過了那道門檻...
一道沙啞的傳音突然刺入蕭玉痕識海，令他太陽穴突突跳動。
“退下。”
蕭玉痕突然抬手，劍奴一立即躬身退出，黑袍無聲地滑過滿地玉屑。書房門扉合攏的剎那，燭火驟然一暗。
“現(xiàn)在可以說了。”
蕭玉痕對著空蕩的牆壁發(fā)聲，斑駁的月光透過窗欞，在他腳邊投下蛛網(wǎng)般的陰影。
“桀桀桀...”
陰冷的笑聲在書房內(nèi)迴蕩，如同毒蛇遊走於梁柱之間，“你以為葉不凡真能參透天道？不過是借了東極碑的威能罷了。否則——”
聲音陡然尖銳：
“當年風罡崖之仇，他為何至今不來討還？”
蕭玉痕瞳孔微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劍柄。燭火將他沉思的側臉映得明滅不定，在地麵上投下扭曲的陰影。
“有理。”
他忽然冷笑，眸中寒芒乍現(xiàn)，“看來...是得想想辦法好好探探這葉不凡的老底了。”
三日光陰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蓮花劍莊正殿內(nèi)，東極州數(shù)百宗門領袖濟聚一堂。鎏金香爐吞吐著千年龍涎香，將整個大殿籠罩在氤氳霧氣之中。
大殿上首，五道身影端坐玉臺：
左側首位，蕭玉痕一襲玄色劍袍，腰間懸著的青霜劍隱隱泛著寒光。入聖八品的修為，傲然在場所有人，劍意內(nèi)斂，修為低微之人看向他，竟覺得眼睛有些割裂之感。
其側，雲(yún)清瑤素白衣袂如流雲(yún)垂落，冰魄玉簪映著晨光流轉。雖修為略低於蕭玉痕，但是入聖七品也是非常強悍，飄渺仙宮的《太虛凝冰訣》令在場無人敢小覷。
右側，合歡宗天心兒絳紗輕攏，腕間金鈴隨著唿吸微微顫動，纖細的腰枝裸露在外，僅僅是目光隨便一掃，便有不少男人神魂顛倒。
再旁，無極道觀馬不修道袍陳舊，手中拂塵卻流轉著陰陽二氣。入聖五品巔峰的修為配合《兩儀乾坤功》，實力不容小覷。
最末席的裴清源青衫簡樸，腰間懸著七寶藥囊。雖僅入聖三品，但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煉丹術，便是蕭玉痕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玉臺之下，席位如梯田般層層鋪展：
首排十張紫檀交椅上，夏侯嚴指節(jié)輕叩在桌案之上，詹臺明袖袍隨便一揮便引起一陣空爆。
這十位一流勢力之主雖不及臺上五人，卻也都是跺跺腳便能震動一方的存在。
中排數(shù)十位二流宗主正襟危坐，其中不乏須發(fā)皆白的老輩修士。他們的席位雖不及紫檀交椅華貴，卻也鋪著錦繡軟墊。
而在最末排的榆木矮凳上，葉凡孤身端坐。這個被安排在三百席位最末端的位置，甚至不及某些宗門隨行弟子的座次。但當他抬眼望向玉臺時，目光卻比在場任何人都要銳利。
唯獨天算老人師徒二人例外。那對師徒高踞玉臺一側，兩人端坐在上麵，這是超然於勢力等級之外的殊榮。
蕭玉痕端坐主位，指尖輕敲扶手，玉臺頓時泛起一圈靈光。他目光如劍掃過大殿，在掠過末排那些陌生麵孔時，連停頓都不曾有過。
“既然諸位都已到齊——”
聲音裹挾著劍氣，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本屆東極盟會，就此開始。”
鎏金香爐突然爆出一簇青焰，將他的側臉映得半明半暗。那些坐在末席的三流勢力代表，在他眼中與殿外石階無異——不過是用來襯托蓮花劍莊高度的墊腳石罷了。
蕭玉痕指尖輕叩扶手，大殿頓時鴉雀無聲。
“此番召集諸位，實因東極州將臨萬年未有之劫。”
他目光轉向右側，“夏侯堂主，煩請詳述。”
夏侯嚴霍然起身，手掌和書案碰撞出沉悶迴響。當他講述完山穀見聞後，大殿如冷水入沸油般炸開。
“天外異族？！”
一位二流宗主打翻了茶盞。
“莫非古籍記載的九霄之外...”
白發(fā)老修手指顫抖。
“必須揪出那些暗樁！”
詹臺明猛揮衣袖，他現(xiàn)在恨不得想要將那些隱藏在東極州的天外異族盡數(shù)掐死。
恐慌在低階修士間蔓延，有人麵如土色，也有人拍案而起。葉凡卻注意到，蕭玉痕的嘴角始終噙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