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羅那被毀容的半邊臉扭曲著,扯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他踉蹌著走向裴清源,剛將玉瓶遞出,整個人卻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砰!”
膝蓋重重砸在地上,玄羅右手死死扣住丹田,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額頭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順著扭曲的麵容滾落,仿佛在忍受著某種蝕骨之痛。
“怎麼迴事?”
裴清源箭步上前想要攙扶。
玄羅猛地抬手製止,顫抖的右手艱難結印,指尖泛起微光,在丹田周圍連點數下。隨著一道道靈氣打入,他緊繃的身體才漸漸鬆弛,唿吸也趨於平穩。
“是嗜雷紫炎反噬?”
裴清源眉頭緊鎖,作為丹道宗師,他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玄羅閉目調息,隻是微微頷首,嘴角還殘留著一絲未幹的血跡。
裴清源凝視著玄羅,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猶豫再三,他終於壓低聲音問道:
“難道你是......”
聲音漸弱,最後幾個字幾乎化作氣音。這反常的舉動讓不遠處的孫辰皺起眉頭——方才他昏迷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玄羅苦笑一聲,知道再也瞞不住了。他微微頷首,破損的麵容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滄桑。
“此事說來話長。”
他聲音沙啞,“還望裴樓主......為我保守這個秘密。”
裴清源立即正色,右手撫胸鄭重承諾:
“玄羅道友放心。我以道心起誓,今日所見所聞,絕不外傳。”
兩人默契地略過那個名字,卻都心知肚明。孫辰隻見他們神色凝重地交談,卻聽不清隻言片語,心中的疑惑更甚。
玄羅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孫辰麵前,被毀的半邊臉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卻讓孫辰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那笑容在疤痕的扭曲下,簡直比惡鬼還要猙獰三分。
“你修的...是弄火三炎訣吧?”
玄羅沙啞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天賦尚可,好生修煉。”
這沒來由的誇讚讓孫辰徹底懵了。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接話,隻能茫然地點點頭。
返程途中,裴清源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
“若要壓製你這嗜雷紫炎反噬,可有什麼解法?”
玄羅聞言苦笑,眼中閃過一絲疲憊:
“除非能找到第三種靈火...品級至少要與嗜雷紫炎相當。”
他下意識按住丹田,“如今嗜雷紫炎成長的太快,無盡黑炎已獨木難支,唯有以二敵一,方能製衡。”
裴清源突然翻手取出一枚瑩白玉簡,遞到玄羅麵前。
“這是......?”
玄羅並未伸手,布滿疤痕的眉頭微微皺起。
“就當是謝過方才的救命之恩。”
裴清源不由分說將玉簡塞入玄羅手中,話音未落便加速飛向人群,隻留下一道青色殘影。
玄羅疑惑地運轉神識探查玉簡內容,霎時間瞳孔驟縮——玉簡中赫然記載著靈火榜第三位“大日煌焰”的詳細線索!
“這......”
他難以置信地望向裴清源遠去的背影。這等珍貴情報,即便是生死之交也未必願意分享,而對方竟如此輕易相贈。
玄羅殘缺的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久違的暖意。
“倒是個值得深交之人。”
小心收好玉簡,他身形一閃,化作流光追了上去。
裴清源緩步來到烈煌身前,衣袖輕拂間,那個承載著希望的玉瓶已遞到對方麵前。
“幸不辱命。”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烈煌渾身劇顫。烈煌雙手接過玉瓶時,指節都在發抖,渾濁的淚水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滾落。
“裴樓主大恩,我烈煌......不知該如何才能報答。”烈
煌哽咽著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叩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裴清源連忙扶住烈煌:
“不必如此。”
他轉頭望向旁邊的葉凡和玄羅,正色道:
“此番多虧葉宗主獻出丹方與一名身懷靈火的弟子,玄羅殿主更是傾力相助,力挽狂瀾。裴某不過略盡綿力,實在當不得如此大禮。”
烈煌顫抖著雙手捧住藥瓶,渾濁的眼中淚光閃爍:
“裴樓主高義,烈煌沒齒難忘。玄羅殿主、葉宗主的恩情,焚天宗上下必當...”
“夠了。”
玄羅冷聲打斷,黑袍無風自動,“本座行事,從不需要他人感恩,更何況我之前也說了,我可不是為你。”
葉凡笑而不語,他並不是一個挾恩圖報的人,出手幫助也不過是惜才罷了。
一時間場中氣氛有些凝固,裴清源趕緊開口:
“不如烈煌宗主趕緊給愛徒服下丹藥吧,越早藥效越好。”
烈煌也是不敢耽誤,向著幾人拱了拱手,隨後離開了這裏。
在他們說話之時,蕭玉痕飛到空中,看向蓮花劍莊。
蕭玉痕淩空虛立,青衫獵獵。在他腳下,蓮花劍莊的斷壁殘垣觸目驚心——琉璃瓦化作齏粉,千年古木隻剩焦炭,三分之一的莊院已在雷劫中灰飛煙滅。不少旁觀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替蕭玉痕心疼。
蕭玉痕胸中怒火翻湧,卻強自壓下。他冷冷掃視著下方——裴清源、葉凡、玄羅三人被眾人簇擁,聲名更盛,而他的蓮花劍莊卻淪為廢墟,連一句歉意都未曾得到。
“哼......”
他低聲冷哼。隨後,化作一道青光破空而去,隻留下一地狼藉,無人問津。
另一邊,雲清瑤與馬不修等人對蕭玉痕的離去毫不在意,反而熱絡地與裴清源攀談起來。
“老裴啊,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馬不修拍了拍裴清源的肩膀,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你這神魂強度,怕是兩個我加起來都比不過。”
裴清源下意識看向玄羅,而玄羅隻是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裴清源會意,順著馬不修的話笑道:
“馬道友說笑了,不過是僥幸罷了。”
雲清瑤美眸微閃,適時開口:
“裴樓主,日後若我宗有求,還望不要推辭。”
她語氣輕柔,卻暗含試探。在她看來,裴清源的神魂之強,絕非二流勢力之主所能擁有。他先前的推讓,恐怕隻是為了一個好名聲而故意為之罷了。
裴清源笑而不語,目光卻深遠。他知道,今日之後,各方勢力對他的態度,恐怕都要重新掂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