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後的第一個清晨，高康蹲在社區(qū)衛(wèi)生所門口刷油漆。褪了色的木牌被重新漆成靛藍色，他用白漆在右下角畫了朵極小的五瓣花——那是冰釋界象征生命的“迴春紋”，凡人看來隻是普通的裝飾。
“小高醫(yī)師，李大爺又在罵街了。”社區(qū)王主任搓著手跑過來，棉襖口袋裏露出半張皺巴巴的體檢表，“說免費體檢是騙老頭子喝苦藥，昨天把測血壓的袖帶都扯斷了。”
高康擦了擦沾著油漆的手，白大褂下的校服袖口還留著昨晚熬藥的痕跡。自從康源藥廠在社區(qū)設立“便民醫(yī)館”，這樣的場景每天都在上演——老人們不信任儀器，更不信十五六歲的“小大夫”能治病，直到看見周明遠親自拄著拐杖來做艾灸。
醫(yī)館裏彌漫著新曬的艾草香，李大爺正把血壓計往地上摔。高康蹲下身，指尖悄悄掠過老人手腕的太淵穴，神識瞬間掃到他堵塞的三焦經(jīng)——果然是常年喝生水導致的濕寒淤堵�！按鬆�，您是不是半夜總覺得口苦？”他從白大褂口袋摸出個錦囊，裏麵裝著曬幹的靈穀葉和陳皮，“用這泡水喝，比您兜裏的白酒強。”
老人的手突然頓住：“你咋知道我藏酒？”渾濁的眼睛盯著高康胸前的工牌，“上周張老婆子喝了你給的薏米茶，腿不腫了，你真能治老寒腿？”
當?shù)谝豢|陽光穿過雕花窗欞時，高康正在給七位老人做耳穴壓豆。他故意用朱砂在王不留行籽上點了個紅點，對應著冰釋界“少陽星位”，既能讓老人相信是中醫(yī)古法，又能借微弱靈氣疏通經(jīng)絡。社區(qū)的王主任站在門口，偷偷用魏國政給的微型相機拍下這場景——他要發(fā)給區(qū)裏，申請把便民醫(yī)館納入民生工程。
中午休息時，高康蹲在煤爐前熬預防流感的藥湯。周明遠送的紫銅藥壺咕嘟作響，他往裏麵撒了七片靈穀葉——按照《靈植綱目》的記載，這個數(shù)量剛好對應人體七竅，能形成最穩(wěn)定的防禦結(jié)界。魏國政昨天送來的測靈儀放在窗臺上，指針始終在“安全值”附近小幅度擺動，像在為這凡人看不見的守護站崗。
“小高，教育局的人來了。”李老師的聲音從醫(yī)館外傳來，這位初三班主任總在午休時過來幫忙登記病曆，“說你曠課三天了，得迴學校補課。”
高康擦了擦手，白大褂下的校服領(lǐng)口露出半截紅繩——那是母親新給他係的平安符，裏麵裹著片指甲蓋大的隕鐵。他跟著李老師走到巷口，看見教導主任正對著醫(yī)館的木牌皺眉，貧困生申請表上的“退補助申請”幾個字刺得他眼眶發(fā)緊。
“不是說好了自己解決學費？”李老師壓低聲音，鏡片後的目光帶著心疼，“周董事長給學校打電話，說你在藥廠勤工儉學，可你才初三……”話沒說完就被高康打斷，他摸出揣在懷裏的數(shù)學試卷，上麵用紅筆寫著“家教收入已夠?qū)W費”：“老師，我白天在醫(yī)館義診，晚上在家做題，真的不耽誤學習。”
暮色中的醫(yī)館亮起暖黃的燈，高康正在給張嬸的孫子做小兒推拿。孩子脾虛積食，他用食指在掌心畫著小圈，暗藏的木靈氣順著勞宮穴滲入——這招在冰釋界叫“春生訣”，凡人看來隻是普通的摩腹手法。孩子母親突然抹淚：“去大醫(yī)院花了上千塊，還不如你這幾十塊的推拿。”
深夜閉館前，高康把剩下的藥湯分裝成小袋，掛在醫(yī)館門口的鐵絲上。每個袋子都係著不同顏色的棉線：紅色是驅(qū)寒的，藍色是清熱的，綠色是健脾的——這些顏色對應著冰釋界的五行星位，卻被他說成“方便老人們辨認”。魏國政派來的便衣警察蹲在街角，看著少年在路燈下忙碌的身影，悄悄往對講機裏說：“目標今日接觸三十七人，無異常靈力波動�！�
霜降前夜，秦嶺方向傳來悶雷般的震動。高康趴在醫(yī)館的竹床上，摸著枕下的玉片——裂紋又延長了半寸，看來比往日更虛：“星盤殘片吸收地脈速度加快，華北平原的時空亂流閾值已達87%。”他盯著牆上的人體經(jīng)絡圖，突然發(fā)現(xiàn)那些紅色的線條，竟和星盤殘片的九芒星紋完美重合。
“那就讓凡人先學會守護自己的靈脈�！备呖得鲣摴P，在筆記本上寫下“社區(qū)養(yǎng)生計劃”：每周三的艾灸課、每月一次的食療講座、給孩子們編的“穴位拍手歌”。他想起白天看見張嬸把藥袋分給鄰居，李大爺逢人就誇“小高高明”，忽然覺得，就算星盤殘片徹底失控，這些在凡人世界種下的健康種子，也會像靈穀一樣，在歲月裏生根發(fā)芽。
冬至那天，醫(yī)館門口排起了長隊。高康給每個老人發(fā)了個繡著五瓣花的棉布袋，裏麵裝著他改良的“九九養(yǎng)生丸”——用蜂蜜調(diào)和靈穀粉、山藥、茯苓，靈氣含量控製在凡人能承受的極限。周明遠站在一旁，看著少年認真給老人講解服藥時間，忽然想當年的秦嶺，白衣少年說：“真正的長生，不在仙山瓊閣，而在凡人灶臺的煙火裏�！�
雪粒子打在窗玻璃上時，高康收到魏國政的短信：“秦嶺震級下降，村民體檢指標全部正常�！彼t(yī)館裏蒸騰的藥氣，望著母親新送來的、繡著“康”字的坐墊，忽然明白，他所追求的民生理想，從來不是翻天覆地的改變，而是讓每個普通人都能在晨光裏喝上一碗暖胃的藥湯，在暮色中學會按壓止痛的穴位，讓健康成為觸手可及的日常，而非遙不可及的奢望。
巷口的涼皮攤飄來新出鍋的香味，高康解下白大褂，露出裏麵洗得發(fā)白的校服。他揣著給父親買的護腰，給母親帶的防風濕護腕，走向家的方向——那裏有煤爐上咕嘟的粥，有父親咳嗽卻假裝沒事的笑，有母親數(shù)硬幣時臺燈下的白發(fā)，還有這個凡人世界裏，最值得他用一生去守護的、最溫暖的煙火人間。
在更遙遠的時空裏，冰釋界的主分身忽然看見，地球坐標上亮起無數(shù)微小的光點，像散落的星子。那些光點是社區(qū)醫(yī)館的燈火，是藥鋪門口的藥袋，是老人手中的艾灸條——原來當修煉者的使命與凡人的生活相遇，最強大的天道守護，早已化作千萬個普通人掌心的溫度，在歲月的長河裏，織就永不褪色的、關(guān)於健康與希望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