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京城西郊一處隱蔽宅院內(nèi)。
蘇晚將最後一味藥材碾成粉末，倒入青瓷碗中。淡紫色的液體立刻翻湧起細(xì)密的氣泡，散發(fā)出類似薄荷的清涼氣息。
\"008，分析藥性純度。\"她抹去額角的汗珠，三天不眠不休的研製讓她的眼下浮現(xiàn)出明顯的青黑。
\"叮！檢測完成。吐真劑純度92%，副作用包括：短暫失憶、神經(jīng)麻痹和30%概率的腦部永久損傷。\"係統(tǒng)的機械音停頓片刻，\"宿主確定要使用嗎？\"
蘇晚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窗外雨聲漸密，打在瓦片上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她轉(zhuǎn)頭看向角落裏被鐵鏈鎖住的男人——蕭臨淵三日前捕獲的北燕細(xì)作，據(jù)說是當(dāng)年負(fù)責(zé)傳遞密信的聯(lián)絡(luò)人之一。
\"沒有選擇。\"她端起瓷碗走向那人，\"若想洗刷蘇家冤屈，這是最快的途徑。\"
男人被黑布蒙著眼，聽到腳步聲立刻繃緊身體。蘇晚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失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正是那日在廢棄驛站逃脫的殺手頭目。
\"我知道你是誰。\"蘇晚用北燕方言開口，滿意地看到對方身體一顫，\"也知道你效忠於誰�，F(xiàn)在，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她扯下蒙眼布，男人渾濁的眼珠在燭光下收縮成針尖大小。那是一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左頰有道橫貫的刀疤，讓原本端正的五官顯得猙獰可怖。
\"要殺便殺！\"男人啐了一口，\"休想從我這裏——\"
蘇晚捏住他的下巴，將藥液灌了進去。男人劇烈咳嗽起來，紫紅色的液體順著嘴角流下，在衣襟上暈開一片深色痕跡。
\"008，啟動監(jiān)測模式。\"
\"神經(jīng)係統(tǒng)侵入開始，預(yù)計60秒後生效。\"
蘇晚退後兩步觀察反應(yīng)。起初男人還在掙紮，但很快他的眼神開始渙散，麵部肌肉鬆弛下來，頭無力地垂向一側(cè)。
\"你叫什麼名字？\"她輕聲問。
\"阿......阿史那......元朗......\"聲音含糊不清，像是夢囈。
\"十五年前，你是否參與過陷害蘇家的行動？\"
男人的眼皮劇烈抖動起來，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不......不是我......隻是送信......\"
\"送給誰？\"
\"丞......丞相......和......\"他的喉嚨裏發(fā)出咯咯的響聲，\"和沈家小姐......\"
蘇晚的心跳加速。沈家小姐，果然是指沈清霜！她俯身靠近：\"信的內(nèi)容是什麼？\"
\"藥方......蠱毒的藥方......\"阿史那元朗的瞳孔已經(jīng)擴大到幾乎覆蓋整個虹膜，\"還有......虎符密令......\"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蕭臨淵披著墨色大氅踏入室內(nèi)，發(fā)梢還帶著夜雨的濕氣。他看了眼被束縛的犯人，眉頭微蹙：\"有效果嗎？\"
蘇晚點頭，將剛才的供述簡要告知。蕭臨淵沉默片刻，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抵在犯人頸間：\"誰指使你們陷害蘇家？\"
\"北燕三皇子......和......\"阿史那元朗的唿吸突然急促起來，\"和大梁......九......\"
\"九什麼？\"蘇晚急切地追問。
犯人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嘴角溢出白沫。蘇晚立刻按住他的手腕——脈搏快得驚人，像是要跳出血管。
\"008！怎麼迴事？\"
\"檢測到大腦保護機製激活，藥物正在被代謝。建議立即注射穩(wěn)定劑。\"
蘇晚從藥箱中取出一支淡藍色液體，紮入犯人頸部。幾息之後，抽搐漸止，但男人的眼神更加呆滯，嘴角歪斜，像是中風(fēng)患者。
\"他撐不了多久了。\"蕭臨淵收刀入鞘，\"直接問關(guān)鍵。\"
蘇晚深吸一口氣：\"九什麼？是不是九皇子？\"
阿史那元朗的喉嚨裏發(fā)出嗬嗬的聲響，突然瞪大眼睛：\"他......他知道......知道不該知道的事......\"
\"什麼意思？\"蘇晚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
\"星象......機械......還有......\"犯人突然詭異地笑起來，\"他說......說你們那個時代......\"
蘇晚如遭雷擊，手中的銀針當(dāng)啷落地。那個時代？九皇子怎麼會知道？
蕭臨淵敏銳地看向她：\"有什麼不對？\"
\"沒......沒什麼。\"蘇晚強自鎮(zhèn)定，繼續(xù)追問，\"九皇子與北燕有什麼勾結(jié)？\"
\"不是勾結(jié)......是交易......\"阿史那元朗的聲音越來越弱，\"用蘇家的命......換......換......\"
話未說完，他的身體猛地一挺，隨後軟軟倒下。蘇晚急忙探他鼻息——已經(jīng)停止了。
\"死了。\"她頹然坐迴椅子上，\"最後的關(guān)鍵......\"
蕭臨淵檢查了屍體，從犯人衣領(lǐng)夾層中取出一片薄如蟬翼的絹布。上麵用暗紅色顏料畫著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地圖。
\"這是......\"
\"血蠱培養(yǎng)地的分布圖。\"蕭臨淵神色凝重，\"看標(biāo)記，都在大梁境內(nèi)。\"
蘇晚接過絹布細(xì)看，突然指著一處：\"這裏！離京城不過三十裏的青峰山！\"她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當(dāng)年先帝遇刺前，曾在此處避暑......\"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同樣的猜測。
蕭臨淵將絹布收入懷中：\"我即刻派人去查。你今晚先迴府休息，明日午時老地方見。\"
蘇晚點頭，卻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她扶住桌沿，眼前浮現(xiàn)出奇怪的畫麵——一個穿著現(xiàn)代實驗室白大褂的背影，正在操作某種精密儀器......
\"宿主精神波動異常！\"008的警報聲將她拉迴現(xiàn)實，\"檢測到短暫時空錯位！\"
\"怎麼了？\"蕭臨淵扶住她搖晃的身軀。
蘇晚搖搖頭：\"可能是太累了。\"她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問道，\"你對九皇子了解多少？\"
蕭臨淵的目光瞬間銳利起來：\"為何突然問起他？\"
\"剛才犯人提到了......\"
\"蕭景雲(yún)。\"蕭臨淵冷冷吐出這個名字，\"比我小兩歲，生母是北燕和親公主。自幼體弱多病，常年閉門不出。\"他頓了頓，\"但近兩年突然活躍起來，在工部掛了個閑職，據(jù)說精通奇技淫巧。\"
蘇晚心跳如鼓。精通奇技淫巧？知道\"那個時代\"的事情？這個九皇子越來越可疑了......
\"他在宮中名聲如何？\"
\"古怪。\"蕭臨淵給出簡短評價，\"常有驚人之舉。上月向父皇進獻了一架能自行走動的木牛流馬，據(jù)說無需人力驅(qū)動。\"
自行走動？那不就是自動機械嗎？蘇晚心中的疑雲(yún)更甚。在這個時代，除非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匆匆收拾藥箱告辭。雨已經(jīng)停了，但夜風(fēng)格外凜冽。蘇晚裹緊鬥篷，穿行在幽暗的巷弄中，腦海中不斷迴放犯人的那句話。
\"他說......你們那個時代......\"
難道九皇子也是穿越者？這個念頭讓她渾身發(fā)冷。如果真是這樣，他為何要參與陷害蘇家？又為何與北燕勾結(jié)？
轉(zhuǎn)過一個街角，蘇晚突然停下腳步。前方巷口立著一個人影，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那人穿著青色長衫，手中把玩著一枚銅製物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蘇姑娘，深夜獨行，不安全啊。\"溫潤如玉的嗓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蘇晚的手悄悄摸向袖中的銀針：\"閣下是？\"
那人緩步走近，月光漸漸照亮他的麵容——一張俊秀如謫仙的臉，眉眼間卻帶著說不出的邪氣。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耳上那枚藍寶石耳釘，在夜色中泛著妖異的光芒。
\"在下蕭景雲(yún)。\"他微微欠身，\"久仰蘇姑娘醫(yī)術(shù)高明，特來求醫(yī)。\"
蘇晚的血液幾乎凝固。九皇子！他怎麼會在這裏？是巧合還是......
\"殿下謬讚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若有疾患，白日到醫(yī)館診治便是，何必深夜在此......\"
蕭景雲(yún)輕笑一聲，突然抬手向她耳畔探來。蘇晚急忙後退，卻見他隻是摘下了一片落在她肩頭的樹葉。
\"蘇姑娘何必緊張？\"他把玩著那片樹葉，聲音忽然壓低，\"我隻是好奇......一個本該死在嶺南流放路上的女子，如何能研製出顯微鏡和罐頭這樣的奇物？\"
蘇晚的指尖已經(jīng)扣住三根淬了麻藥的銀針：\"殿下此話何意？\"
\"沒什麼。\"蕭景雲(yún)將樹葉放在鼻前輕嗅，\"隻是覺得蘇姑娘與我......頗有相似之處。\"他忽然用英語說道，\"like two peas in a pod, aren''t we?\"
這句現(xiàn)代英語如同驚雷炸響在蘇晚耳邊。她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隻能死死咬住舌尖保持鎮(zhèn)定。
蕭景雲(yún)似乎很享受她的震驚，繼續(xù)用英語說道：\"don''t worry, your secret is safe with me... for now.\" 他眨了眨眼，\"畢竟，穿越者應(yīng)該互相幫助，不是嗎？\"
蘇晚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他果然是穿越者！而且已經(jīng)識破了自己的身份！現(xiàn)在該怎麼辦？殺了他？逃？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巷口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是巡夜的禁軍！
蕭景雲(yún)遺憾地歎了口氣：\"看來今晚隻能到此為止了。\"他後退幾步，隱入陰影中，\"我們很快會再見麵的，蘇姑娘。下次，不妨聊聊......你那個有趣的係統(tǒng)？\"
最後一句話讓蘇晚如墜冰窟。他知道係統(tǒng)的事？這怎麼可能？！
禁軍的火把照亮了巷子，蘇晚機械地迴答著盤問，腦海中卻翻湧著無數(shù)疑問。當(dāng)終於迴到自己的院落時，她立刻鎖緊門窗，喚出係統(tǒng)界麵。
\"008，掃描我的身體和精神狀態(tài)，檢查是否有被入侵痕跡。\"
\"掃描中......未發(fā)現(xiàn)異常。但檢測到宿主接觸過高級時空能量殘留，來源：九皇子蕭景雲(yún)。\"
蘇晚跌坐在床榻上，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這個九皇子不僅知道她是穿越者，還知道係統(tǒng)的事！他到底是什麼來頭？是敵是友？
更可怕的是，他似乎與蘇家的冤案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係......
窗外，一輪血月悄然升起，將京城籠罩在妖異的紅光中。蘇晚抱緊雙膝，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個比想象中更加龐大而危險的漩渦。
而漩渦的中心，就是那個神秘莫測的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