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見到您，摩根先生。”
“哈哈，馬可尼先生。要是別人看到您這表情，還以為看見了什麼惡魔呢。”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不算錯吧。”
古列爾莫·馬可尼輕聲嘟囔著，一副頭疼的樣子，輕輕咂了下舌。
作為無線通信領(lǐng)域的壟斷者，他本打算對那顆突然殺入市場的新星——德意誌帝國廣播公司（drr）下手，於是向美國法院提起訴訟，聲稱drr侵犯了他的專利。
盡管drr的總部設(shè)在歐洲的德國，但馬可尼早已聽膩了關(guān)於那位“拯救凱撒的少年”的故事。
drr的擁有者漢斯·馮·喬男爵深得威廉皇帝的寵愛，在這樣的情況下，德國法院絕不可能站在馬可尼無線電報公司的立場上。
因此，馬可尼決定在美國法院對drr發(fā)起攻擊，避開他們的歐洲專利，專門針對其美國專利下手。
馬可尼的目標(biāo)並不是徹底摧毀drr，而是想通過法院裁決，證明drr的收音機侵犯了他的專利，從而敲一筆賠償金，並分一部分收音機業(yè)務(wù)的股權(quán)過來。
這可是馬可尼的拿手好戲，而專利是美國的還是歐洲的，對於他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
當(dāng)然，馬可尼心裏還是想把drr徹底踩在腳下，像對付那些曾覬覦他地位的競爭者一樣，毫不留情。
但在德國皇室的支持下，完全擊垮drr幾乎是不可能的。
一旦處理不當(dāng)，很可能會引發(fā)國際外交糾紛。
考慮到德意誌帝國在國際社會的聲名狼藉，這種情況必須盡量避免。
“不過，隻要德意誌帝國不插手，我就沒什麼好怕的。”
帶著這樣的心情，步伐輕快的馬可尼來到了美國法院。然而，極其倒黴的是，代表drr出庭的不是別人，正是帶著律師軍團現(xiàn)身的jp摩根。
“聽說您自從南方瘋子的恐怖襲擊事件後，就與特斯拉斷絕了往來。不過看來，是我誤會了？”
“嗬嗬，就當(dāng)是舊友告別後交了新朋友吧。而且我剛開始通過收音機賺點樂子，馬可尼先生，您要往上潑冷水，我可不能坐視不管。”
盡管馬可尼早就聽說美國的收音機業(yè)務(wù)在jp摩根的掌控之下，但他原本以為drr不過是為了進軍美國市場，才與jp摩根簽了合同。如今看來，drr和jp摩根之間的關(guān)係，比他想象的還要深得多。
否則，這位紐約的大鼻子銀行家不可能親自出麵。
“該死......這下事情變得棘手了。”
jp摩根對於專利糾紛可是老手，馬可尼盡管經(jīng)驗豐富，但也得慎重對待，更別提他不想與這位銀行大亨交惡。
“那麼，我們進去吧？”
“......”
不過此時此刻，撤迴訴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庭審馬上開始，法官正等著他們進門。
“事已至此，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盡管局勢不妙，但馬可尼也不能讓自己的顏麵掃地。
做好與jp摩根鬥爭的心理準(zhǔn)備後，馬可尼踏入了法庭。
他隻能祈禱自己花大價錢請來的律師團隊，能夠勝過jp摩根的律師軍團。
......
“也就是說，原告主張drr的收音機中使用的三極真空管（triode）侵犯了馬可尼無線電報公司所持有的二極真空管（diode）的專利，對嗎？”
“正是如此，法官閣下。”
馬可尼的律師一邊調(diào)整眼鏡，一邊向法官點頭，法官此時正在翻閱作為證據(jù)提交的文件。
為了對drr及其收音機發(fā)起攻擊，馬可尼和他的律師團隊拿出的武器正是三極真空管。這種技術(shù)是李·德富雷斯特為了收音機而開發(fā)的。
馬可尼方麵聲稱，三極真空管不僅受到了公司合作夥伴約翰·安布羅斯·弗萊明於1904年開發(fā)的二極真空管的啟發(fā)，甚至可以說隻是對其稍加改動後的產(chǎn)物。
這一主張在曆史上也曾被馬可尼用來控告李·德富雷斯特侵犯專利。
當(dāng)時，馬可尼的論點成功說服了法官，最終判定德富雷斯特確實侵犯了專利，導(dǎo)致三極真空管的權(quán)利被迫與馬可尼公司共享。
然而，此刻的情況與曆史上的情形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由於漢斯的介入和jp摩根的巨額資金支持，本應(yīng)在1906年才誕生的三極真空管，與二極真空管幾乎在同一時期出現(xiàn)。
也就是說，三極真空管並非二極真空管的後起之秀，而是與其同時開發(fā)的技術(shù)成果。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裏站著的不是李·德富雷斯特，而是由jp摩根銀行臭名昭著的法律團隊組成的一支強大的辯護律師團。
“法官閣下，原告聲稱三極真空管部分盜用了二極真空管的技術(shù)，但這一說法根本不合常理。”
“你這麼說的依據(jù)是什麼？”
“如果三極真空管確實是盜用了二極真空管的技術(shù)，那麼它至少應(yīng)該在幾個月甚至幾年後才出現(xiàn)。畢竟，盜用需要有明確的對象才行。但是，請看——”
其中一名律師拿出了一張文件，用一種仿佛在說“有眼睛的都好好看”的態(tài)度展示給法庭。
“正如這份文件所示，三極真空管是在二極真空管開發(fā)出來後僅僅幾天內(nèi)就完成了專利注冊！連核實二極真空管技術(shù)的時間都沒有，又怎麼可能進行盜用？”
“確、確實如此......”
法官瞪大了眼睛，似乎覺得這一點很有道理。
jp摩根的律師團更進一步主張，三極真空管和二極真空管雖然技術(shù)原理相似，但完全沒有關(guān)聯(lián)，原告的邏輯純屬無稽之談。
“法官閣下，我反對！”
當(dāng)然，馬可尼根本沒打算承認這一點。
“在研發(fā)過程中完全有可能盜用技術(shù)！時間根本不是問題！”
“你說什麼？尊敬的法官閣下！原告的說辭不過是強詞奪理罷了！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德富雷斯特先生盜用了二極真空管的技術(shù)！”
“那麼，被告是否有證據(jù)證明三極真空管沒有侵犯二極真空管的專利？”
“嗯......”
雙方的爭論針鋒相對，互不相讓，讓法官發(fā)出一聲沉吟，顯然很難做出判斷。
但此刻，馬可尼的臉色和法官並沒有什麼兩樣。
雖然他的律師團靠著昂貴的費用勉強頂住了jp摩根銀行法律團隊的強勢攻勢，但也僅此而已。
他們或許能抓住對方不放，但拖得越久，吃虧的最終還是自己。
“看來該是翻盤的時候了。”
為了擺脫這種令人窒息的局麵，馬可尼下定了決心，並向律師團發(fā)出了一個無聲的信號。
隨即，馬可尼的一名律師對法官說道：
“法官閣下，這樣爭論下去隻會沒完沒了。為了冷卻過熱的氣氛，並重新審視證據(jù)材料，原告請求暫時休庭。”
“嗯，被告對原告的請求有何看法？”
聽到法官的話，jp摩根的律師們望向了坐在旁聽席上的jp摩根本人。
摩根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被告沒有異議。”
“很好。那麼，休庭30分鍾後，我們繼續(xù)審理。”
法官這麼說完，放下法槌，起身離席去休息了。
然而，戰(zhàn)鬥轉(zhuǎn)移到了旁聽席，jp摩根和馬可尼之間的談判正式開始。
“我們達成和解吧。”
“我在聽。”
“如果你願意讓出部分無線電的經(jīng)營權(quán)，我們可以撤訴並罷手。”
“你是要我背叛男爵？”
“我隻是希望你能說服他而已。繼續(xù)這樣無休止的泥潭之爭，恐怕你們也不會樂見其成吧？”
聽到馬可尼的話，jp摩根閉上眼睛，似乎陷入了沉思。
就在這時——
“摩根先生，來自歐洲的緊急電報。”
jp摩根的秘書低聲說道，並將電報遞給了摩根。
摩根看完電報後，露出了等待已久的表情，朝馬可尼露出一抹微笑。
“很抱歉，我得拒絕你的提議。這件事似乎已經(jīng)解決了。”
“什麼？”
“原因，你可以問那位朋友。”
隨著jp摩根指向的方向，馬可尼轉(zhuǎn)過頭去，隻見自己的秘書神色慘白，慌忙跑進了法庭。
一種說不出的不安突然湧上心頭，馬可尼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馬可尼先生！出、出大事了！”
“出大事？到底是什麼事？”
“是英國總部那邊......”
秘書像是無法公開說明似的，湊到馬可尼耳邊以急促的語速小聲匯報。
“這、這群卑鄙的家夥......！”
馬可尼的臉很快漲得通紅。
......
“好久不見，一來就讓我?guī)兔κ〾阂患夜荆氵�真是個怪人啊。”
“哈哈，德意誌帝國絕不會忘記盟友英國的這份善意，陛下。”
“行了，咱們之間的關(guān)係，不至於連這點忙都不幫。”
漢斯笑容滿麵地向愛德華七世致謝，而他則悠然地端起紅茶杯，一副這隻是舉手之勞的模樣。
就在摩根財團在美國直接應(yīng)對馬可尼的時候，漢斯趕到倫敦，與愛德華七世及英國政府接觸。
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施壓，讓古列爾莫·馬可尼及他的馬可尼無線電報公司撤銷對drr的訴訟。
要是馬可尼知道了，肯定會破口大罵卑鄙，但先耍手段的明明是他，這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不過，你可別忘了答應(yīng)我的事。”
“那是當(dāng)然。”
作為讓馬可尼無線電報公司閉嘴的交換條件，愛德華七世要求他們優(yōu)先在英國推廣無線電廣播，比任何國家都更早。
支持設(shè)立廣播電臺隻是附贈條件罷了。
看樣子，這位胖國王也對威廉二世的無線電演講印象深刻。
至於漢斯，倒沒有拒絕的理由。
反正不隻是英國，其他地方也提出了類似的請求，不過是調(diào)整優(yōu)先級，把英國排在最前麵而已。
“話說迴來，威廉的婚禮就快到了吧。”
“是的，陛下。”
這裏說的威廉，當(dāng)然不是威廉二世，而是指威廉皇儲。
皇儲的婚禮近在眼前。
“婚禮定在六月六日，是吧？”
“沒錯，柏林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片熱鬧了。”
也是，威廉皇儲的婚禮是1905年德意誌帝國的頭等大事。
全德國人都為這個帝國和皇室的喜事感到高興，而婚禮舉行地柏林更是沉浸在節(jié)慶氣氛中，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鬧。
“結(jié)果，那小子也自願鑽進了婚姻這座墳?zāi)拱 ！?br />
“陛下，這可不太像是對準(zhǔn)新郎的祝福吧？”
“漢斯，你還年輕，不會明白。但等以後你經(jīng)曆了婚姻生活，就會懂我的意思了。”
聽了漢斯的話，愛德華七世露出了一副前所未有的認真表情。
畢竟，愛德華七世的婚姻生活實在稱不上順?biāo)臁?br />
他與丹麥的亞曆山德拉王後在新婚時期以外，幾乎一生都維持著冷淡的關(guān)係。
當(dāng)然，他們的不和不僅僅是性格差異，更主要的原因在於愛德華七世那花天酒地的情史。
甚至，愛德華七世還曾當(dāng)著亞曆山德拉王後的麵，公然將他的情婦愛麗絲·凱佩爾（alice keppel）帶入寢室。
如果時代不同，也許他和後代的查爾斯三世與戴安娜王妃一樣，早就離婚了吧。
當(dāng)然，漢斯很有分寸，沒有把這些事實說出口。
“不過，婚姻啊......”
在這個時代，漢斯覺得自己總有一天也是要成家的。但自前世以來，他的感情生活就是一片空白，說起來也讓人茫然。
“不過，如果是我的婚禮的話......”
漢斯的腦海中很快浮現(xiàn)出一個燦爛笑著的少女的臉龐，但他很快又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簡直是夢一般的場景，而夢，終究隻是幻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