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林亦忻重返曼隆,一切仿佛重歸舊軌。
但是,卻又與過去有了些明顯的不同。
那晚酒店房間不歡而散後,查英哲坐當(dāng)晚的飛機離開。
林亦忻是隔了三天才迴來的。
隻是這次的返程,查氏為她安排了私人飛機來接。
當(dāng)她透過飛機的舷窗望出去時,曼隆的燈火已在腳下流淌成金河。
機上管家提前來向她確認(rèn)行程,詢問她落地後迴哪裏。
曼隆國際機場的vip到達通道,提前清場。接機專用的邁巴赫早已在停機坪恭候。
當(dāng)晚,她再次接到公司的晨會通知,不再是安妮的電話提醒,而是一封群發(fā)郵件。
這是查氏集團正式的會議通知。
一眾參會高管的郵箱赫然在前,而她的郵箱名,安靜地呆在長長的收件人名單末尾,像一個不起眼的逗號。
第二天早晨,林亦忻走進那間熟悉的第2會議室。
黑色的長條會議桌依舊,但會議桌最後新添了一把椅子。
查英哲信守了諾言。
在她拿下茶園後,不用再在他腳邊跪坐著聽會。
他給了她一張可以安穩(wěn)落座的椅子。
穿著一身阿瑪尼的林亦忻,在會議桌第十一席的位置坐下。
幾乎是瞬間,辦公室內(nèi)那十名熟悉的高管,毫不掩飾的驚訝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探究或是輕視,也有人表情上寫了“果然如此”。
與此同時,安妮也迴歸了。
她從和格雷傳出“緋聞”後,一直隱居幕後,很少出現(xiàn)在查氏辦公樓。
但她現(xiàn)在已坐迴了會議桌上,最靠近查英哲的位置。其他時候,也貼身隨侍在他身邊。
“散會吧。”查英哲用他那一貫冷調(diào)的音色宣布會議結(jié)束,直接起身去了隔壁的辦公室。
林亦忻站起,一時陷入了迷茫。
從她第一次到他身邊起,每次會議結(jié)束後,他都會把椅子轉(zhuǎn)過來麵對她,和跪在地上的她討論會議內(nèi)容,考她的意見看法。
但今天起,這一教學(xué)被他畫上了句號。
就在她剛才思考的幾秒間,查英哲辦公室的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林亦忻跟著其他高管,一同離開會議室,按下去79樓的電梯。
79樓是高管辦公區(qū),長長一條走廊,兩側(cè)都是獨立辦公隔間。
她在辦公區(qū)深處,分到了一間獨立辦公室。
房間是新布置出來的,有一點點新材料的氣味。她把窗打開一個小角度,又把門留了條縫通風(fēng)。
室內(nèi)辦公設(shè)備都是新款。
胡桃木的升降辦公桌,大牌人體工學(xué)椅。桌上新安裝了49寸帶魚屏電腦,帶兩張副屏方麵查看行情,還給她另配了筆記本電腦。
一旁的迷你吧臺上,各式飲料茶包齊備。甚至,還有蒸汽眼罩這類小東西。
這環(huán)境布置,不得不說非常考究和貼心。
林亦忻環(huán)視一圈後,站到窗前。
透過那扇不大卻完整的落地窗,能清晰地望見斜對麵的公爵府。
站在這裏的視角,查英哲那間辦公室?guī)缀跏且荒R粯印?br />
公爵府沉默地矗立在城市的天際線下,如同一個遙遠而恆定的坐標(biāo)。
她在窗前盡力分辨頂樓——那屬於查英哲的家,哪扇窗是書房、哪扇窗可能臥室。
但陽光耀眼,直到她看得有些眼花,也難透過那重重幕牆,看進內(nèi)麵。
暹雅的上流圈子曆來跟紅頂白,趨炎附勢。
林亦忻,林家過去默默無聞的幼女,轉(zhuǎn)身就拿到林氏茶園的消息,在資本圈傳的很快。
而剛剛一場晨會,她公開匯報完收購進度後,這條消息便不局限於投資界在傳。即使是行業(yè)外的名流貴婦,也得知一二。
手機鈴聲響起時,她還在對著辦公室窗外的公爵府出神。屏幕上跳動的“母親”二字,把她的思緒拉了迴來。
“忻忻,”母親蒂娜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婉,“最近是不是很忙?”
林亦忻輕輕嗯了一聲,問候了母親的身體。蒂娜早年過得辛苦,進了林家後身體顯現(xiàn)出各種問題。
“母親,我上次和您說的事,考慮得如何?”林亦忻問道。
現(xiàn)在,林亦忻有了能自己支配的錢。
這段時間,她嚐試勸說蒂娜從林家離開,來曼隆住,或者是找個合適的療養(yǎng)院。
但是蒂娜卻總是嚴(yán)詞拒絕,不願離開林家。
其實,林亦忻有些能理解蒂娜對林家的執(zhí)念,卻很難接受。
79樓辦公區(qū),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了。
查英哲走出電梯。
老板很少會親自來這一層。平時他有事,多是叫人去他辦公室。
前臺秘書一眼看到查英哲出現(xiàn),有些驚慌,要跑出來迎接。但查英哲隻是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揮揮手示意她迴去做事。
快步穿過樓麵,他在走廊盡頭停下腳步。
辦公室的門虛掩,他正打算敲門——
“那母親,我再給您送些錢過去。”林亦忻在電話裏說道。
“不用,我沒有自己的賬戶。上次拿過來的那些,最後也是給了他們。我是聽說了,林氏茶園你做主了。”母親用一種小心翼翼的口氣說道,“他……對你,很好吧?”
蒂娜沒有明說是誰,但是林亦忻知道母親說的是查英哲。每次在電話裏,蒂娜都會用各種方式問起他和她的關(guān)係。
林亦忻眉心微蹙,思索了一下開口道:“母親您想多了,我隻是查先生的下屬。”
“我知道。”母親的聲音依舊柔和,不因為林亦忻的解釋有絲毫變化,“你能在查先生身邊,多學(xué)些東西總是好的。如果真有些打罵,你要忍忍。女孩子家,總要有個依靠……”
林亦忻從母親蒂娜的隻字片語,猜到她或許也聽到了關(guān)於查英哲的某些傳聞——那些關(guān)於他在私事上的特殊癖好。
她隻覺得自己的心,被一隻手捏的很緊。
在從前,和母親之間的通話,會像曬過的棉被,給她帶去陽光般的暖意。
自從她被送到他身邊,蒂娜的電話變成了一根細針,每次撥通,都精準(zhǔn)地刺入她最隱秘的神經(jīng),在裏麵暗暗戳刺,探查著她和查英哲的可能。
她不願意自己的親生母親,會想象女兒在一個男人身邊經(jīng)曆那種事。
可蒂娜別有深意的話,卻令她覺得被扒光了般無所遁形。
迴避著母親話裏有話,她勉強寒暄了一會兒便掛了。
心事未散手機又響。一看來電顯示,是林家的管家。接起來後,說主母想與她通話。
“夫人,您安好。”林亦忻小心地打著招唿。
“亦忻。”主母嚴(yán)婉儀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客氣,甚至帶著幾分笑意,“近來可安好?你拿下了茶園,算是為我們林家出了頭。”
“夫人,這是查先生的項目,我隻是代為執(zhí)行。”林亦忻料到林家會找來,便用查英哲是基金隱名lp的理由應(yīng)付。言明她在基金的權(quán)利受製,查英哲並沒有把茶園真正給她。
“嗬嗬,你不必謙虛。”主母輕笑了兩聲,話鋒一轉(zhuǎn)道,“說起來,茶園現(xiàn)在很需要得力的管理人員。你的大哥很合適,讓他去做吧。”
這個要求,林亦忻也有猜到過。
她大哥林穆宇在林家破產(chǎn)之前,掌管著度假村、茶園等多個產(chǎn)業(yè)。現(xiàn)在她拿到茶園,主母便想安排長子官複原職。
她正想婉拒,主母又在此時慢悠悠地開了口:“說起來,蒂娜的身體一直不好,日常調(diào)理很花錢。你大哥若是能有份穩(wěn)定收入,也能為家裏分擔(dān)些。”
林亦忻握著電話的手收緊。
主母沒再複用上次威脅她的那件事。
或許是覺得林亦忻有恃無恐,認(rèn)為林家不會用那些照片,毀了她這唯一的希望。
又或許,是查英哲給了他們警告?
這次,嚴(yán)婉儀換了更有效的手段。看似關(guān)心,實則要挾——用生母蒂娜的生活健康來逼她就範(fàn)。
林亦忻沉默了幾秒,最終她緩緩?fù)鲁鲆豢跉庹f道:“夫人,我會考慮。”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主母的聲音裏帶著滿意的笑意,“你母親我會好好照料的。”
掛斷電話,林亦忻臉上的平靜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長時間的斟酌思量。
大哥林穆宇的性格她知道,是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嫡出長子,生來就是繼承人。
順風(fēng)順?biāo)畷r,他談笑風(fēng)生偶爾囂張,可一旦局勢動蕩,便發(fā)揮不出太大作用。
或許是從小被林老爺子嚴(yán)格管束,在成年做事業(yè)時,林穆宇很多商業(yè)決策,都帶著對林老爺子的對抗,曾讓林家多次陷入困局。
至於對林亦忻的欺負(fù),所幸他事業(yè)繁忙,沒二姐那麼多閑工夫,林亦忻受他折磨倒不算多。
讓林穆宇進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