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龍山莊果真是亡我之心不死,不然以有橋集團那般狼藉的聲名,又怎敢公然打壓學派,並與之發生衝突?’
有橋集團以米有橋、曹正淳二人為首,裏麵還隱隱有大俠方歌吟之子、神通侯方應看的影子,但這利益集團就是朝野間的所謂“閹黨”是也,一向為眾人所惡,文武將相袞袞諸公皆是看不上閹黨。
——或許,也不是看不上,隻是諸人都已經形成了其他鮮明的利益集團,若和皇帝心腹、看著就不好相與的閹黨聯合,那恐怕龍椅上的九五至尊第一個就坐不住了。
所以,不管以米有橋為首的皇城司血衣衛,還是以曹正淳為首的東緝事廠(東廠),固然權勢極大,可也遭文武忌憚,除了彼此難尋什麼黨羽報團。
王雲雖壞過米有橋的事情,讓軍餉案暴露在陽光下,致使米有橋丟了將近兩年的掌印內監權力,但他所創立的天下社,就隻是以學社會結構的鬆散組織而已。
社員學子,多是信奉扶弱濟困,民生為重的道理,理想則是兼濟天下,雖然教授武功,要求成員明理知禮義,可層級權力極是分散,麾下產業收入也大多無償投入到救災抗疫之類的事情上。
這才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裏,發展為讓朝野稱讚、紛紛助力的集社,不管在朝堂還是江湖,名聲均是極好,人人都傳天下社的社員,不為錢來,不為利往,皆是和而不同的君子。
每每集結力量做一件事,也不需要強製要求,而是由社員自發凝聚起來,推出帶頭人,再共同往一件事情上使力,做有益民生之事,幫需要幫助的人。
(這也是明麵上的說法,其實德行才能出眾、且能擔大任的人在得到機會與平臺之後,本身就更容易匯聚權力)
且這樁樁件件,眾人有目共睹,均是可圈可點,切實為貧弱解決了問題,自然而然就對天下社更加推崇,有能力有資源,多次代領大家辦成好事的王顧兄弟,就為集社之首,其中身為心學宗師的王雲為“山長”。
而精通六藝,文韜武略的顧惜朝則輔佐兄長管理集社事務,大多門人弟子都稱唿他為“會首”。
集社偶有組織文會之類的活動,也都是由顧惜朝來組織,走文路的門徒社員,多是自稱心學學子、末進之類的,而走武道的江湖人士,則多是自稱心學門人。
不排除有人能看出來,他們的集社隻要稍加改進權力體係,就能化為一股對朝堂與江湖都非同小可的力量,隻因那民心所向,才是真正能夠撼動天下的力量。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佛家則成全己道、以慈悲二字混淆視聽。
放眼京師各勢力,不管是那李沉舟主導的權力幫,還是六萬雷六分半堂,四萬蘇金風細雨樓,都比他們天下社要惹眼的得多。
畢竟他們的主要力量其實不在於有多少人馬弟子,立多少堂口,管多少地盤,而在於那些潛在的東西。
如果說“有橋集團”是懷疑自家糖鹽買賣的內幕給天下社暴了狙了,才與天下社不對付,那未免太牽強了,因為從天下社成立開始,與其說與別的勢力爭鬥,倒不如是在幫助民眾的路上遭遇了一些“攔路虎”。
然後就是勢如破竹,有效率有針對性的打倒了一些朝堂亦或是江湖上的勢力。
看起來好像很沒什麼,大部分時候都是借力血衣衛、六扇門、亦或是神侯府、護龍山莊,但要是認真分析天下社成員在其中起到關鍵作用,簡直就是細思極恐。
像那樣直接搞“有橋集團”,顯然不是天下社的作風。
倒是這個架空版本大慶王朝的鐵膽神侯朱無視,還是一如既往的表麵煌煌正氣、內心野心勃勃,苦心經營,具有梟雄之相。
而鐵膽神侯不喜歡天下社,巴不得其與“有橋集團”互相內耗,拚個你死我活,隻需要兩個理由就夠了,其一是當今皇帝對掌有兵權的王韶有知遇之恩,王韶隨堂兄中神通習練《金關玉鎖決》已至化境,破入大宗師之境,未來必是威脅。
其二就是王韶之子,天下社的“山長”王雲年紀輕輕已是名滿九州的學派大家兼武學宗師,且又是皇帝幼弟魏王殿下的伴讀,既然爭取不來王雲的偏向,那就隻有削弱敵人的力量,以圖日後了。
免得以後對方支持魏王奪取帝位,反倒成為難纏的障礙。
本朝屬水德,國姓為江水之江,鐵膽神侯名義上乃是先帝義子,受封超品侯爵,是頂頂有名的“賢王”,威望深重,連當今皇帝也稱唿一聲皇兄,但事實上卻是先帝與白蓮教聖女的私生子,身世不能見光,就連江姓也不能冠。
幼時被父母雙方代表的勢力一齊放棄,至今讓朱無視引以為憾,更在心底發誓,總有一天他要堂堂正正地成為天下之主,魔門也好,江氏正統也罷,百年之後皆成黃土,怎及他縱橫捭闔,將來治理煌煌盛世,千古留名?
千般思緒,萬般考量皆是收於一瞬,在對著憐星宮主的時候,王雲仍是言笑晏晏,並未讓心愛的女人為此擔心什麼,“惜朝說天劍五爵與那阿卑羅教教主的下落似乎在閩粵之地出現,既是在慶朝治下,那我就該去走一遭。”
“倒是要讓你也同我一起勞累奔波了,是我委屈星兒了。”
憐星宮主卻是笑眼盈盈地望著他,“不累的,隻要是和雲哥在一起,去哪裏都好,我心裏高興的。”
不論是秀麗的名勝古跡,還是兇險的刀山火海,她都願意陪心上人一起闖。
………………
這等南國便是到了六七月,依然是春光爛漫,和風熏柳,花香惹得遊人醉。
王雲見前麵不遠處有個酒招子,店門前鮮豔的酒旗招展,顯然是有人在做事的,便攜憐星下了馬,進店打尖休整一二。
到了店前,酒店中卻靜悄悄地,隻見酒爐旁有個青衣少女,頭束雙鬟,插著兩支荊釵,正在料理酒水,臉兒向裏,也不轉過身來。
以王雲的眼光來看,這少女沒什麼特別的,大概就是後天境界三流階段的程度,實在算不上什麼高手,更不能讓他與憐星放在眼裏,但是這場景,地點又是在福州府附近,怎麼感覺那麼像前世一部經典武俠小說的初始場景?
一邊這麼想著,王雲一邊便道:“店家可還做生意嗎?能否借貴地一用,讓內子梳洗一二?”
內堂裏傳來些許的咳嗽聲響,走出一個白發老人來,滿麵堆歡,道:“開了門自然是要做生意的,小老兒姓薩,客官稍待,這就叫小女宛兒領夫人前去梳洗休整。”
這說的卻是北方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