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還沒有等到最後一聲送入洞房,聖旨倒是先來了。
倒不是斥責什麼,隻是皇帝讓身邊的米老公公來送厚重的賀禮賞賜,作為恩典而已。
米有橋乃是所謂的閹黨,與文人入仕的路子一向不合,雖說有皇帝在其中調和,特意叫他來宣旨送禮,但米有橋隻象征性地喝了一杯水酒,就告辭返迴宮中了。
王雲攜妻子憐星宮主走了一遍接旨的流程,而後才讓侍女將妻子送入洞房。
像他們這樣的書香門第,規矩繁瑣,但為了禮儀清白,卻怎麼也沒有鬧洞房“婚鬧”那般的劣行,房間也布置得既應景又精致,擺設樣樣有心。
王雲作為新郎官,則要負責與父親王韶一起招待賓客。
——對於這個出身江湖、名聲狠辣的兒媳婦,王韶其實是不大滿意的。
這個兒媳婦的家世甚至比王韶自己的妻子顧映葭都要差上不少。
畢竟巴山劍廬是湘西大族,顧道人亦是一代名宿,顧家掌握了不止一條的礦脈,財力是毋庸置疑的。
移花宮固然財力不俗,但比起家裏有礦的顧家還是差上了不少。
可按照王雲的說法是:這人世間根本不存在能讓您老人家真正滿意的東西。
王韶雖然聰明,但他的情商也確實堪憂。
因為昔年對妻子顧氏的愧疚與懷念,原配正妻的意義總是與妾室是不一樣的,也為著王雲確實極喜歡憐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他現在也不能完全掌控這個兒子了,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答應了這門婚事。
哪怕再沒有情商的人,和許多同僚關係搞得一團糟,答應都答應了,也不會在兒子成親那天擺出一副臭臉來,平白惹出是非與不開心來。
因為那樣隻會讓人笑話,而平原侯本身也是個顧忌顏麵的男人,為了自己的麵子他今天也會努力撐住的。
蘇夢枕也像昨日答應的那樣,帶上了一份厚禮,同金風細雨樓的大總管楊無邪一起上門道賀。
王雲便安排他們同天下社偏武的那一桌坐在一起,由表弟顧惜朝來照顧他們。
到了生命層次蛻變的天人境界,說一聲千杯不醉根本不算什麼,每桌敬上三杯酒,也是應有之事。
………………
燭火照耀,明暗交替間,他用一桿喜秤揭開了憐星宮主的頭蓋,精心打扮過的新娘子,容光照人,美得驚心動魄,宮主又喜又嗔地瞧了他一眼,神情之中盡是喜悅。
而無半分離開娘家,要到新環境生活的悲切之色。
大概這是因為她與邀月宮主父母早逝,而與親姐姐也感情淡漠的緣故。
第一個認同她、理解她、溫暖她,並且讓她無法不喜歡的人就是王雲,讓她手足複原的關鍵因素,也是王雲。
現在她終於名正言順地嫁給了自己的情郎。
是新的開始,亦是重生。
憐星宮主其實與自己的姐姐邀月一般,都是有一定的“自我”在身上的,她的道德感並沒有尋常的良善閨秀那麼高,反倒擁有支持想支持一方的野心與進取心。
正是這樣的女宗師,才是王雲的最優選擇。
他們能夠如此意氣相投,性情相合,倒是意外之喜了。
他們夫婦一起被眾多的喜婆侍女簇擁著,耳邊皆是一連串喜慶的話。
這種話今天沒有收到四五百句也有兩三百句了,但這樣重大的時刻原本就不太多,自然再多的好話也不嫌多,隻是盼著以後的日子好一些再好一些。
他們不僅在笑,同時也怔怔地望著對方,嘴上固然沒有說話,眼睛卻也是會說話的。
過了一會兒,或許是幾個瞬間,又或許是一盞茶的時間,等喜婆們在主人家的示意裏退了下去,兩人才一起笑出聲來。
今日王雲沒再穿一貫的青衫亦或是藍紫色的儒衫袍服,而是穿著豔色的喜袍,墨玉般的瞳仁裏流光潛藏,紅色的衣裳愈發顯得其豐神如玉,雙目湛湛,軒軒然若朝霞舉,濯濯如春月柳。
“今天…應當很累吧?先飲些茶,用些飯食點心可好?”
憐星宮主便羞澀一笑:“自然是好的。”
她的手心裏都是黏膩的汗,就是衝關的時候也未曾這般緊張過。
吃了些點心,飲了以彩線聯係的合歡酒。
而後便是卸去釵環,青絲如瀑散下,愛意與唇齒親昵之間交織,在尚且生疏的歡愉與喜悅裏,交付所有的情愫與心動,坦誠相待,結發為夫妻。
良辰美景夜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