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雲與父親說完那些家常話,迴到自己與憐星宮主的房舍,就見憐星一邊看賬冊,一邊打著小巧的算盤,她的動作很快,隻是指尖略撥弄了撥弄,就打出了清脆的聲響。
指尖如蝴蝶落花間般的紛飛,她看賬冊也看得極快,但核對賬目所得到的數字,竟是與從前的管家娘子分毫不差。
除此之外,她還有時間將一些含糊不清的賬目,單獨列出來。
看起來清晰明了,作為宗婦的確很合格。
平原侯府資金並不吃緊,憐星宮主也不是摳摳搜搜的人,自然不會讓自己帶來的人虧待了那些族親與管事們。
但若是查到了蛀蟲,以她的性格,絕對是不會姑息的,碩鼠蛀蟲們定然會有一個難忘的體驗。
先上移花宮折磨人的手段,等隻剩半條命,就移送給官府。
憐星瞧見王雲進門,便放下賬冊,親自接過了他身上披的墨色狐裘,讓侍女拿去放在暖爐邊,烘得暖暖的,“夫君的心情好像很不錯。”
這話是疑問句,但她的聲音卻是篤定的。
王雲的笑意如清風,道:“那是聽說了一位好朋友消息的緣故,時隔七年,他總算是可以歸國還朝了。”
憐星宮主亦是莞爾一笑,“瞧你這麼高興,看來與那位魏王殿下的交情,的確是非同一般了,也不知他又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你認同,且在異域不墮我朝風範,想來是真正的龍章鳳姿,天之驕子了。”
而後,宮主又歎道:“說來也沒意思,他怎樣原與我沾染不上什麼關係,隻是我卻不能不顧忌你,現在隻能希望那位殿下還朝以後,能為夫君的願景助一臂之力了。”
那穿著藍紫色衣裳的公子伸手去握她的手,攜她一同坐在案邊,“你是你,他是他,你既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益友,他隻是我的好朋友,又怎麼能一樣呢?”
他戲謔道:“況且,內人畢竟是內人,魏王終究是需要尊重的殿下,相比之下,你我夫妻一體,我自然是同星妹你最親近的。”
憐星便嗔視而有情地瞧了他一眼,而後又忍不住掩唇輕笑,那較春山嫩柳都更加婉約的秀眉亦彎成了月牙般的清雅與快活來。
過了一會兒,婢女又送上了新製成的八寶杏仁酪來。
這甜酪是他們兩人都愛吃的,
用上好的甜杏仁去皮煮熟,搗爛成細膩的杏仁泥,再加入沸水,用紗布濾出汁水,去渣後再加水重搗三次。
得到的杏仁汁,加了牛乳再煮一次,最後放些堅果碎與果脯就好。
比起葡萄幹,憐星宮主更喜歡海棠果,而王雲則喜歡桃脯,便吩咐廚房換了八寶之中的另外幾味果脯與堅果去,並不強求那八寶名目。
對於他們夫妻來說,對方喜厭好惡,早就是爛熟於心的。
他們就像了解自己一樣,了解彼此,無需多言就能給予關心的人最好的感受。
飲用了大半碗的甜酪,王雲的神色忽而微微一變,因為他感應到了從卡3葉雪眠處傳輸過來的信息。
宋玉致出事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見劍衛來報,“稟報公子,白雲城大城主派人來求援,說是宋閥的二小姐在京郊失蹤了,希望能夠增派人手加大搜索的力度。”
憐星宮主與王雲對視了一眼,夫婦的臉上均是一樣的凝重之色。
宋閥雄霸嶺南,天刀宋缺更是威名赫赫,敢明目張膽地搞鬼,動林靈素的徒弟,宋閥的千金,後麵多半不會簡單。
隻是,現在還不知道是哪一門哪一派所策劃的了。
憐星多少也是擔心的,身為移花宮主,她向來沒有什麼同性的朋友,宋玉致不介意她的身份,性情也是難得的豪氣舒朗,就連昨天準備成婚,也是這個小妹子陪在她的身邊。
如今聽說玉致失蹤,宮主也是為她擔憂的。
而王雲卻明白,葉雪眠這話並不隻是希望平原侯府與天下社派人搜尋,更是希望王雲可以聯絡官府的力量,介入此事。
至於為什麼不讓國師林靈素向皇帝那邊著手,葉雪眠借人物卡告訴了王雲一件秘事。
那就是皇帝正在閉關,沒有七日是出不了關的。
而林靈素大張旗鼓在京郊所布置的風水大陣,正是輔助皇帝穩固“天子望氣術”所需要的。
難怪今年宮宴要取消,朝廷都以為皇帝是在和反對讓質子歸朝的保守派慪氣,卻原來是皇帝在穩固自己的修為。
連天人合一的境界都要不穩了,看來皇帝的身體確實是出了大問題。
‘果然應該早做打算。’
可王雲並不慌亂,因為魏王迴朝基本已是定局,這不僅僅是皇帝想讓胞弟迴家,更是元朝丞相也先也想讓他們的質子迴到蒙元。
因為,那位蒙元皇子是也先在皇室唯一的外甥。
同時,魏王殿下也是他們人物卡的自己人。
………………
京郊祭祀,風水大局。
宋玉致素來了解自家師尊的手筆,那些玄門陣法,對她來說都是司空見慣的東西,輕車熟路地就繞過去了。
同時,她還當著諸位師兄弟與同門長輩的麵,揭穿了大師兄清宵所在陣法處動的手腳。
“這原是聚運旺氣的陣法,可大師兄卻暗中防止牢中的血印石在此,敢問您究竟是何居心?”
“還有,我與幾位師兄師姐去南方,原是為了秘密尋找七賢古樹,少有人知曉我等的行徑軌跡。”
“偏偏古樹的消息是您最先告知門中,我等的下落,您也都知曉,世間究竟有沒有這般巧合的事情。”
宋玉致步步緊逼,而那麵色如玉、原本神色淡然的中年道人氣勢也漸漸變得冷峻了起來。
“師兄,當真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你就沒有想過,其實師尊他老人家早就什麼都知道了。”
“不然,我又如何能光明正大進到有這禁軍把守的祭臺?”
那中年道人卻狂聲長笑道:“哈哈哈哈哈,對,是我,可那又怎麼樣?”
“明明我才是最早投入師尊門下,看著神霄派從小貓三兩隻到如今的地步,看著師尊他從名不經傳到一朝國師,可你們一個個,仰仗家世資質,就能輕易站到比我高的位置上?”
“這難道公平嗎?你那二叔宋智更搶了我心愛的女子,這公平麼?”
最後的最後,道人喃喃著、充滿惡意地笑:“你既看得到我放了血印石,怎麼不多想想看,我是不是有意讓你發現的?在其他地方,是否也動了不該動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