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師妃暄隻是閉了閉眼,猶自嘴硬地說道:“在下依然是那句話,隻有受惠於我之大義的人,才有資格評判這份大義的對錯。”
她話說到這份上,顯然很有些強詞奪理的嘴硬了。
可陽朔微微一哂,倒不曾計較她的冒犯,而是意有所指的說道:“隻是惠及你心中部分該救之人的大義,那不算真正的大義,隻是你個人的誌向而已。”
說罷,他霍然起身,一手撐在石案上,俯視著師妃暄,用奚落的語氣說道:“佛家愛說普度眾生,可富貴的寺廟卻度不得窮苦百姓…”
“你們更是早就想好了誰能度誰不能度,這樣算是什麼普度眾生?”
“你們又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什麼人是可以得到寬恕的?什麼人又是應該下阿鼻地獄的?這些,還不都是一個和尚說一番自己的道理麼?”
“你與他們,有何不同呢?”
師妃暄一時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那不被我之大義籠罩的人,心裏當真希望我來度他們麼?就好比尊駕,你也願意讓我度麼?”
她的眼神中隻有一片平靜的冷漠,但看似平靜的眼波下,隱隱浮現的卻是如雪劍冰棱般的森寒、透出一股視死如歸的坦然來。
師妃暄當然想要活命,但如果因為這一點兒,就一味讓人逗趣,之後再可笑的死去,那她更不願如此。
陽朔俯身湊近她,兩人的發絲似也交錯糾纏在一起,審視的打量她,“那仙子難道不曾聽說過,渡人亦是自渡麼?”
少主的言下之意當然是如師妃暄這樣隻一門心思pua別人的存在,從不曾真正放開自己的內心,又怎能要求不認同靜齋的人真心接受她的理念呢?
“我無意與你爭執,就算辯再多的經,往往也不如一場親眼所見的現實來得深刻!
“現在,我就帶你去看看現實!
那天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除了陽朔與師妃暄自己外沒有人曉得。
侍女們隻知道迴來以後師妃暄就消沉了許多,像是不得不承認一部分事實,承認有事情無關大義而是為了滿足某些人的私心,以至於道心有損一樣。
………………
而遠在北方的沈遊,自從那日與黃蓉乘坐巨鷹鴻鵠離開以後,就緊趕慢趕去了保定。
他雖然路癡,認不得周圍的路,方向感極差,同時很有幾分吝嗇與愛財,但身邊卻多了一個同樣愛玩愛鬧的黃蓉。
黃蓉能學會父親教授的奇門遁甲、五行八卦,那對於辨認方向這樣的小事就更是手拿把掐的。
她跟沈遊自從到了太原,沈遊就住到了一間大祠堂的後堂裏。
沈遊也不嫌棄這裏荒廢已久,買了些新被褥新枕衾之類的東西,就暫且安頓了下來。
就像迴到自己家那麼自然。
黃蓉本想順口調笑這小子幾句,胡亂住人家祠堂,也不怕曾經住在這裏的先人半夜來找你。
但她等瞧見那些久久無人供奉的牌位上都有一個沈字的時候,一下就什麼都明白了。
哪怕大多數牌子上的漆都掉了,隻要有這個沈字在,其他就都不重要了。
黃蓉還背著手,一蹦一跳的,站在祠堂的大門前,仔細的看了看牌匾上寫的是什麼字。
果然也是“沈氏祠堂”。
所以,她再看沈遊坐在桌邊,抬手撐著下巴,一副生無可戀的看著一本厚厚的族譜模樣冊子時,就愈發明白是怎麼一迴事了。
所以,少女有意裝得像老學究似的清咳了一聲,湊到沈遊的麵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搞怪的說道:“小哥哥,讓我猜猜看,你是不是想要修複這本族譜一樣的玩意兒?”
“不過,你看起來好像很頭疼的樣子哦!
“是不是這東西不適合拿給外人去修理,你自己又修不好,所以才隻能幹看著發愁?”
沈遊難得這樣愁眉苦臉,但他想到黃蓉會的雜學不少,眼神不由一動,當下就目光殷殷,真誠的對她說道:“大小姐,既然你這麼說,那是不是有辦法修複這本族譜?”
“而且你我都這麼熟悉了,屬於同在一個屋簷下休息過的關係,那你幫我免費修複一下也很合理吧?”
“要是你實在見外,硬要我付個友情價,那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