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走來,可說是步步驚心,王雲又怎會不知道人心叵測世間險惡的道理?
之所以故意當著眾人的麵說出那些話,一來是為了營造他們南宗無辜的表象,二來就是為了攪渾了這一潭水,先發製人,讓天師府有所顧忌,至少近兩三年不敢再出手了。
而一年之後,王雲有信心邁入天人境,兩年之後則可凝聚九極靈竅。
屆時,除非是凝聚武道元神踏入陸地神仙境界的人物,否則休想取他的性命。
他若是想對付什麼人,那往往都是在不動聲色之中開始的。
今日之後,若有流言傳出,那這正一門人的死,不是羞愧之下生生氣死,就是為保背後的人而服毒自盡。
可以說,如果讓今日之事持續發酵,又找不到解決的方法,道教北宗大概就是遭了古代的公關危機吧。
哪怕從前通遼的事情發了,恐怕也不會有這次的事情來得嚴重。
通遼這種事情說是投機可以,說是多條朋友多條路也可以,在這道德感不高的人眼裏,就不是個事。
但是,用陰私手段去害人家南宗,那就有意思了,屬於那類最容易傳遍的談資。
人們不自覺就會思維發散:如果不是本事沒有人家南宗強,忌憚人家厲害,幹嘛要耍那麼多手段,甚至不敢堂堂正正地打上門去?
如此一來,有利益交換或者拜師修道之類的,人們第一時間怕是就會先想到南宗,哪怕北宗才是祖庭,那也於事無補。
從得到有外來勢力與絕情門有接觸消息的那一刻,王雲就默默定下了數套應對方案,然後親自參與導演了今天這出戲碼。
是北宗動的手,那很好。
這讓他們可以有更好的發揮餘地。
如果不是那也沒關係,王雲總能找到別的辦法殺雞儆猴。
對於要害自己性命的人,以直報怨,以德報德,那又有什麼錯呢?
物無妄然,必有其理,他從來就不信憑借單純的善心可以感化一方對自己動了殺心的勢力。
如果可以感化,那也多半是因為利益、局勢以及雙方的力量發生了足以主導一切的改變。
所以,王雲從不會為此感到愧疚。
既然心中原則堅定,那他就會朝著自己所明晰的道路一直走下去,不會動搖也不會放棄。
此心光明,亦複何言,縱使別人說再多,也不如自己的心意,所做的事,走過的每一步。
就像主意識,當時在現代所有事情都做得麵麵俱到,可那樣有意思麼?還不是孤零零地死在了病床上。
有些不必要的容情與“慈悲”,原本就是不值當的。
王雲幫一些人,原就不需要他人的迴報,但他絕不會做那農夫,到頭來竟反噬了自己。
從與平靜大師過招的時候刻意控分,延長時間開始,讓正一道士判斷失誤開始,今天這場戲就拉開了序幕。
留平靜大師一口氣,點出她身上的異常,讓她有言語牽扯那正一門人的機會,則是第二步與第三步。
最後平靜大師身死,王雲順理成章地接管了那兩枚天劍五爵,同時氣氛也渲染到了極處,他可以很自然地質問那中年男人的來曆,引導眾人去思考那中年男人的來曆與目的。
這是第四步。
第五步很簡單,不著痕跡的一唱一和罷了,關鍵在於,王雲早讓黃裳當眾審問敵人的時候動用《九陰真經》裏的移魂大法。
到了黃裳這個境界,用可以攝人心魄的秘法,作用群體不成問題,用眼神已經夠厲害,要再用上聲音,那效果就更加厲害了。
而且那並不是直接影響意誌,而是把握好分寸,配合話術一起引導來影響聽眾的情緒而已。
到時候即便有人著手調查,得到的結果,在圍觀者的印象裏,他們迴想起來的,也隻會是那中年男人的問題。
包括黃天大法,都多半是那人自爆的吧,他們甚至會言辭鑿鑿地表示,自己記得清清楚楚,就是那人自己說漏嘴的,在發現威脅不了對頭之後,為了不被抓去對峙,才咬毒自盡的。
最後,就是表明定要查清真相的立場,找六扇門問清楚究竟是怎麼一迴事(高調做事好敲竹杠)。
憐星宮主則負責冰封中年男人的屍體,就算其自盡之時當真留下了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信息,那也多半是會被混淆破壞的。
這文人運籌帷幄起來,心自然都是“髒”的。
多事之秋,風起雲湧,容不得半分差池,他若不殺平靜那老道姑,那為了活命,平靜也隻能在今天通過挑戰他殺了他,來越級突破天人之境。
沒有闖幾次江湖,特意釣釣魚,那些牛鬼蛇神又怎會主動跳出來呢?
了結了天劍五爵的事情,王雲便攜愛侶憐星一同迴京,除了劍衛,唐若萱也像之前約定好的那樣,換取他們的庇護,一同進京。
這是她無條件移交五爵、並以後給王雲營業背書該得的。
王雲是一件事、哪怕一句話都可能在心頭繞十七八個彎的那種人,深謀遠慮、心細如發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但是此刻懷裏摟著心愛的女人,長風吹過他們鬢邊的發,再多的憂慮也化成了舒朗與開闊。
都說春風得意馬蹄疾,可得中探花的時候,王雲也沒有這樣開心過。
“雲哥現在好高興麼?是不是好久沒迴家,心裏惦記了?”憐星宮主笑著問他。
王雲就用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發頂,“那有什麼好想的?”
“我是歡喜,迴到京城以後,交付君命,然後就可以找李鬼手給你治腿了。”
“等你康複了,我們就可以成婚,全了我這婚冠禮,你也真是我的妻子了。”
憐星亦是喜上眉梢,她迴眸一眼,似喜似嗔煞有其事地問道:“怎麼了?難道現在你不當我是你妻子麼?”
王雲便擁住了她,湊到她耳邊,“說不是,那才是假的。在我心裏,我倆站在一起是世上無雙,我真正當成自家的…像是妻室那般位置的女人,也隻有你一個。”
與此同時,隔著空間的距離,擁著佳人策馬嘯西風的青衫公子,立於海岸抱劍聽風的銀發劍客,以及直麵轉生藥人、立於血泊之中的墨衣少俠,忽而向某個方向一齊對視了一樣。
仿佛隔著距離注視著最親密也最陌生甚至連麵也沒有見過的彼此似的。
但三人的思想與最本質的東西卻仍是相通的,因為他們都是本體的身外身。
正是三線相融於一瞬間,原本即是一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