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妃暄極力想要屏蔽心頭的不安,一時的輸贏,本不能影響她的心境,但不知為何今天心中卻每每升起不好的預(yù)感來。
隻要離那個神秘的魔頭越近,那種仿佛遇見天敵的恐懼、以及某種矛盾的吸引力,就會隱隱影響她,繼而讓她做出違背理性的事情來。
就像剛才看見那個兜帽客徑直離開,她幾乎想要憤而出手,將其攬住,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看看,究竟是誰在暗中攪風(fēng)攪雨!
但長期以來養(yǎng)成的大局觀思維,還是讓她克製住了這種無形中的衝動,盡量理性冷靜地思考,然後做出目前最有力、損失最小的應(yīng)對來。
‘難道…就連我都不知不覺中了魔頭的手段?’
除了這個解釋,師妃暄想不通還有什麼理由能讓她這樣反常的了。
入世不久的師仙子,並不知道修煉《劍典》所凝成的“道胎”,與類似魔種的東西相逢,那就會形成某種奇異的吸引力,牽絆她的心神。
陽朔沒有練過道心種魔大法,但論魔道武功之博學(xué),他已頗有幾分小老頭吳明的意思了,既修煉了精神類秘法,又有一顆極強的武道之心、利己之心,魔念深重,便漸漸將作為氣血中樞的心髒,練成了一顆魔心。
他那魔心之強,遠勝過師妃暄尚且稚嫩的道胎,自然就是擁有主導(dǎo)權(quán)的那一方了。
且因為陽朔此人,極為利己的緣故,受道胎的影響,倒是幾乎不可感知。
師妃暄極力穩(wěn)定住自己的心神,她感到手臂有著一絲無力,這是心境不穩(wěn)才會出現(xiàn)發(fā)反噬。
‘不能再去想從前的敗北了,因為再想也改變不了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
現(xiàn)在的她,隻有全力以赴,去麵對晚上的那一場大仗,這樣才能對得起慈航靜齋天下行走的身份。
夕陽的暉光一點一點落下,半輪紅日也徹底掩在了山後。
深沉的夜色,漸漸彌漫開來,這隻是座很普通的小城,一到晚上就看不到什麼人出來,也沒有太多的燈火。
那些欲望、算計、廝殺,也盡掩藏在了這片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中…
紛爭將起。
………………
自從白天知道了有關(guān)厲勝男的下落後,應(yīng)無求整個人就不對了。
他就像犯了癔癥似的,一門心思隻想找到闊別已久的愛人,還有就是發(fā)了瘋似的想兜帽客說的“母子二人”是什麼意思?
“勝男離開之前,曾和我…度過兩迴春風(fēng)…”
莫非,就是因為那兩次,讓勝男懷上了我的骨肉?
一想到這裏,應(yīng)無求渾身的血都熱了起來。
老婆孩子熱炕頭,那是他還做包來硬時稚嫩的夢,也是他死去老娘臨終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事情。
隻要想到有那麼個實現(xiàn)樸素夢想的可能,應(yīng)無求就越想越入迷,甚至忍不住去想象那孩子長什麼樣子了。
一時之間激動欣喜,一時之間心裏又是七上八下,擔(dān)心厲勝男的安危。
比起厲勝男、還有可能存在親生骨肉的安危,那把不知道是不是虎魄的刀,就是個die。
應(yīng)無求心裏是想丟了那把麻煩的刀換迴愛人下落的,但他也知道,這麼說,師兄俞岱巖肯定是要為難的。
張三豐對他有再造之恩,武當(dāng)就是他的家,各位師兄也都待他很好。
讓應(yīng)無求一味為難自己人,當(dāng)麵說出那等白送的要求,他也說不出口。
——三師兄並不防備他,用勝男曾留下的迷藥麻倒三師兄不成問題。
但現(xiàn)在是什麼局勢,應(yīng)無求還是知道的。
要是放倒了師兄,又讓師兄出了什麼大意外,那真是喪良心的事情,應(yīng)無求是怎麼都做不出來的。
不能在三師兄身上動手腳,那就隻能在虎魄上麵做點兒事情了。
反正是用天蠶絲布包裹著這古刀,應(yīng)無求就找了差不多大小的長刀了,偷偷弄了個相似的造型出來。
灼人的烈酒滑下喉嚨,應(yīng)無求不由嗆了一下。
他其實已經(jīng)很少這樣失態(tài)了,但背著師兄做這種事情,仍是讓他有些忐忑與自責(zé)。
但應(yīng)無求更加沒有辦法放開厲勝男的手,勝男是全天下最愛他、對他最好的女子,為他付出了很多,應(yīng)無求自覺是不該讓勝男再受什麼委屈的。
那是他心愛的女人。
雖然他用純陽無極功捏出來的寶刀形狀,是顯得太艸了一點兒,但黑布一遮,不也看不出來嗎?
應(yīng)無求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調(diào)換掉虎魄與偽劣品,然後到子時的時候,手持虎魄,前去城門處,把勝男的下落交換迴來。
至於俞岱巖有可能會一起跟去?應(yīng)無求也早就預(yù)料到了。
畢竟,如果不是對兜帽客的事情有些想法,加上多少想要幫助他這個師弟 ,那俞岱巖就不會選擇來這座小城了。
所以應(yīng)無求早就把那假刀,放在新尋的代步馬身上藏好了。
但還沒有等他們從借宿的武館出發(fā),在子時前的一個時辰,俞岱巖就忽然聽見窗外有女子輕輕吟唱婉轉(zhuǎn)小調(diào)的聲音。
“春花帶露滿園香,乳燕雙雙繞畫梁。好景偏逢人煩惱,幾迴思母又望郎~”
那女子格格嬌笑:“應(yīng)八俠,你猜猜勝男那丫頭,現(xiàn)在是更想要報家仇多一些,還是更想你多一些呢?”
在這女子說話的時候,俞岱巖早已持劍在手,破開窗欞躍了出來!
“姑娘不必故作姿態(tài),若真有我那弟妹的下落,就先說些實在的東西。”
“否則,今天怕是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
花白鳳身著神火教女子慣穿的紅衣,發(fā)間飾以兩枚金玫瑰,麵上則以珠玉紗幕遮擋了容貌。
——說實話,其實這紗幕也掩飾不了什麼容貌,隻是女子身形搖動起來,這些飾品更能晃人眼睛,配合獨特的功法,在不經(jīng)意間就能亂人心神。
俞岱巖其實也沒能完全看清這紅衣女子是如何出招,隻看見眼前紅影一閃,又有一股寒意襲來,而後就有一道金鐵交擊之聲響起,璀璨的刀劍鋒芒,便交錯相擊!
花白鳳的修為已有宗師六重天,雖說遠沒有到巔峰之境,但她的功法與招數(shù)都很詭異。
天山的魔刀,也可叫如意天魔連環(huán)八式,每式三十六招,每招一百零八變,展現(xiàn)出極高的變化性和威力,且圓融合一,施展開來,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