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破係統是不是有什麼惡趣味?!”
他內心的小人捶胸頓足,哀嚎不已。
然而,吐槽歸吐槽,事兒還得做。
當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因為他的幾句話、幾件改良工具,就從麻木絕望中重新燃起生命之火,臉上綻放出久違笑容的麵孔時……
當他看到小丫頭趙梅,正用亮晶晶的、充滿崇拜和信賴的眼神望著他時……
當他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幾乎要將他淹沒的信任和期待時……
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的情緒,正悄然在他心中滋生、蔓延。
那是一種……被需要的滿足感?
那是一種……改變他人命運的成就感?
那是一種……名為“責任”的東西?
他不得不承認,雖然過程和他最初的設想大相徑庭,甚至可以說是朝著完全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但是,當看到這些因為自己的到來,而開始發生積極改變的人和事時,李慕白內心深處,似乎也並沒有那麼抗拒。
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樂趣?
或許,茍活不是唯一的選擇。
或許,在這個操蛋的、黑暗的、人命如草芥的時代,嚐試著去點亮一盞燈,去改變一些什麼,也並非全無意義。
“媽的,真是……越來越不像我自己了。”
李慕白在心中苦笑一聲,隨即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他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改良農具,隻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
接下來,要解決的問題還有很多:水利設施的修建、優良種子的引進、更科學的耕作方法推廣……
更不用說,還有像王虎那樣潛伏在側的豺狼,以及這個混亂時代隨時可能降臨的兵災、匪禍……
前路漫漫,挑戰重重。
但不知為何,此刻的他,心中卻少了幾分迷茫和惶恐,多了幾分……前所未有的鬥誌。
“那就……幹吧!”
他不得不承認,當看到那些因為一把改良鋤頭而歡欣鼓舞、重燃生機的麵孔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和責任感,正悄然在他心中滋生。
或許,改變這個操蛋的時代,也並非全無樂趣?
他望著眼前這片充滿了希望和活力的土地,以及那些將他視為神明的人們,低聲自語。
李慕白看著眼前一張張激動、懇求的臉,聽著他們充滿希冀的唿喊,心中是百感交集。
現代社會一件最普通不過的農具,在這裏,卻能引起如此巨大的轟動,帶來如此強烈的震撼。
科技的力量,哪怕隻是最基礎的應用,在落後的時代也能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威力。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和翻湧的思緒。
他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李慕白提高了聲音,“大家的心情我理解!這種新犁、鐮刀和新鋤頭,確實比舊的好用很多!”
村民們漸漸安靜下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李慕白腦中快速閃過各種念頭。
他並沒有被喜悅衝昏頭腦。
他在論壇上看到的警告再次浮現——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趙家村這點小小的進步,會不會引來餓狼?
他看著村民們單純的笑臉,心裏暗暗下定決心,必須盡快提升他們的自保能力。
“但是,”李慕白話鋒一轉,表情嚴肅起來,“打造這種新農具,需要一種特殊的‘鐵’,就是我之前帶來的那種。這種鐵非常稀少,我手裏也沒有多少了。
看著大家失落的表情,李慕白心中一動,覺得這也是一個凝聚人心、提出下一步計劃的好時機。
他朗聲道,“辦法總是有的!這種‘鐵’雖然難得,但並非完全沒有可能弄到。而且,我們也可以先用村裏現有的鐵料,改進咱們的打鐵技術,讓舊的農具也能變得更好用一些!”
他看向張大力:“大力叔,接下來,可能要辛苦你了。我會把我知道的一些鍛打、淬火的新方法告訴你,我們一起努力,先提升咱們自己的技術!”
張大力用力點頭,眼神堅定:“公子你放心!隻要能讓大家夥兒用上好家夥事,俺這條命給你都行!”
“好!”李慕白環視眾人,目光變得銳利而充滿力量,“但是,光有好的農具還不夠!我們還需要更多的人手,更多的糧食,更強的力量,才能在這亂世中,守住我們的家園,過上好日子!”
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說服力
村民們被他的話語感染,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是啊,光有好農具,若是沒命用,又有什麼意義?
一些經曆過匪患、兵災的老人,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最近世道越來越不太平,山裏的山匪似乎也越來越猖獗,前些日子還聽說有鄰村遭了殃……
李慕白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些細微的情緒變化。
他知道,僅僅依靠農具革新帶來的希望還不夠穩固。
必須盡快將這種希望,轉化為實實在在的行動力,將整個村子的力量擰成一股繩。
“從今天起,”李慕白的聲音斬釘截鐵,“我們要做的,不僅僅是打農具,種好地。我們還要……”
他停頓了一下,想起網友的那些勸告和建議。
目光掃過每一張期待而又略帶緊張的臉。
“我們要團結起來,既要保守秘密,又要把趙家村,建設成一個任何人都無法輕易撼動的堡壘!”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所有村民心中炸響。
堡壘?
他們從未想過這個詞。
但看著李慕白堅定的眼神,感受著新農具帶來的力量,一種前所未有的勇氣和決心,開始在他們心中悄然滋生。
也許……真的可以?
他正說著話,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人群。
嘈雜的人聲、勞作的汗味、泥土的腥氣混雜在一起,是再尋常不過的場景。
他的視線猝然定住了。
不遠處的趙梅,沒有被裹挾在圍攏的人群裏,她隻是那樣安靜地站著,目光似有若無地穿過攢動的人頭,恰恰落在他身上。
正午的陽光帶著股燥熱,直愣愣地曬下來。
落在她身上時,卻奇妙地軟了幾分,像是為她勾勒出一道淺淡的光邊。
那小身板兒本來就瘦弱,現在更顯單薄。
可就這單薄,偏偏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