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門的冷意透過掌心傳來，蘇牧的指節微微發白。


    第二聲敲門聲比第一下更重，像有人用指節叩了叩門板，在寂靜的避難所裏撞出迴聲。


    他能聽見顧清歡義肢關節細微的嗡鳴——那是光刃即將彈出的前兆；趙雲的鐵劍與劍鞘摩擦，發出砂紙般的輕響；王麗攥著修複凝膠管的手背上，青筋都繃成了細線。


    \"誰？\"他壓低聲音，喉嚨發緊。


    這個避難所的生物鎖綁定著七位核心研究員的虹膜，此刻距離上一次全員撤離不過三小時，按理說不該有外人能觸達這裏。


    門外傳來的迴應讓他耳尖一跳。\"是我，林浩。\"安全主管的聲音帶著點氣喘，像剛跑完樓梯。


    蘇牧的瞳孔微微收縮——林浩確實在核心成員名單裏，但半小時前他們啟動量子對撞機漏洞時，林浩明明被安排去監控室拖延特勤隊換班時間。


    顧清歡的義肢光刃已經彈出三寸，幽藍的光芒在她眼底投下冷影：\"他不該出現在這裏。\"


    趙雲的手仍按在劍柄上，琥珀色的眼睛卻轉向蘇牧：\"你的輪迴眼，能看出什麼？\"


    蘇牧閉了閉眼。


    量子輪迴眼的熱感畫麵在視網膜上鋪開——門外的生命體征顯示是成年男性，體溫37.2度，心跳110次\/分，符合劇烈運動後的特征。


    可他總覺得哪裏不對——林浩的慣用手是左手，此刻敲門聲的節奏卻像是右手。


    \"退到角落。\"他對顧清歡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拽著王麗閃到金屬桌後，趙雲則側身貼住牆壁，鐵劍抽出半尺。


    蘇牧深吸一口氣，按下門鎖。


    門開的瞬間，穿黑色安保製服的男人踉蹌著栽進來。


    林浩的領口扯開兩顆紐扣，額角掛著汗，右手腕上有道紅痕，像是被什麼勒過。\"李維斯教授已經派人來抓你們了！\"他抓住蘇牧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肉裏，\"特勤隊提前兩小時換班，監控室的防火牆被黑了，他們十分鍾內就能定位到這裏！\"


    顧清歡的光刃抵住林浩後頸：\"怎麼證明？\"


    \"看這個！\"林浩扯下衣領，鎖骨處有片青紫色的淤痕，形狀像某種儀器的吸盤，\"他們用神經電擊器逼我問坐標，我趁機砸了監控屏才跑出來。\"他的聲音發顫，喉結上下滾動，\"蘇牧，你知道李維斯要什麼——他想搶在你們之前拿到量子對撞機的控製權，然後......然後抹掉所有輪迴眼的記錄！\"


    蘇牧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內袋裏的芯片。


    三小時前李維斯在例會上突然提出要接管實驗數據時，他就察覺到對方的異常。


    此刻林浩的話像根細針，挑開了他心裏那層懷疑——如果李維斯真的和天命係統有關聯，他們確實需要立刻轉移。


    \"走。\"他當機立斷，\"拿上終端和凝膠。\"


    王麗把修複凝膠塞進背包時，金屬管撞在全息屏上發出脆響。


    趙雲用劍尖挑起蘇牧落在桌上的外套，甩給他：\"我斷後。\"林浩已經轉身往門外走，腳步卻頓了頓，像是在確認方向。


    顧清歡跟在最後，光刃始終對著林浩的後背。


    一行人沿著實驗室地下管道的維修通道往上。


    林浩的唿吸聲越來越重，在狹窄的管道裏格外清晰。


    蘇牧走在中間，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焦糊味——像是高壓電流灼燒過衣物。\"他們從b2層開始排查。\"林浩迴頭，額角的汗滴在金屬管壁上，\"往右拐，有個通風口能通到地麵。\"


    通風口的鐵柵欄生了鏽，趙雲揮劍挑斷鎖鏈時，火星濺在林浩臉上。


    他猛地偏頭，蘇牧卻瞥見他耳後有塊不自然的淡青色——那是神經電極貼片的痕跡。


    \"因果迴溯。\"蘇牧默念，輪迴眼的酸澀感從眼底漫開。


    記憶碎片像被揉皺的膠片：末法時代的自己披著葛衣，在雷暴夜的深山裏劈開藤蔓，露出藏在瀑布後的洞穴；洞壁上刻著的符文閃著幽光，能屏蔽所有靈識探查......


    \"這邊！\"他拉住林浩的胳膊，轉向另一條岔路。


    林浩的身體明顯一僵，隨即堆出笑：\"蘇博士，那條路不通......\"


    \"通。\"蘇牧盯著他耳後的電極，\"我記得。\"


    城市邊緣的森林裏，蟲鳴突然沉寂。


    顧清歡的義肢傳感器發出輕響：\"附近沒有熱信號。\"趙雲的鐵劍指向樹冠，鏽跡斑斑的劍身上映出幾片晃動的陰影——是他們自己的倒影。


    洞穴入口藏在三棵合抱的鬆樹後，藤蔓纏成天然的門簾。


    蘇牧扒開藤蔓時，指尖觸到一片潮濕的苔蘚，和記憶裏的觸感分毫不差。\"進去。\"他說，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篤定。


    洞內燃起篝火時，王麗正用終端掃描洞壁：\"輻射值正常，地磁穩定，這裏確實能屏蔽量子信號。\"顧清歡檢查完所有出口，迴到蘇牧身邊：\"你用輪迴眼的次數太頻繁了。\"她摸著他發燙的太陽穴，\"上次連續迴溯三次就暈了半小時。\"


    蘇牧翻開從實驗室帶出的文件，全息投影在洞壁上投出複雜的公式：\"再撐撐。\"他的手指在\"量子退相幹閾值\"的參數上停頓，\"隻要找到幹擾天命係統的波動頻率......\"


    突然，一陣銳痛像鋼針戳進眉心。


    蘇牧捂住額頭，鋼筆\"當啷\"掉在地上。


    顧清歡立刻扶住他，能感覺到他後頸的冷汗浸透了衣領：\"蘇牧？


    蘇牧！\"


    \"沒事......\"他咬著牙，輪迴眼的視野裏，林浩的身影突然變得模糊。


    那個安全主管正站在洞口，背對著他們，右手在身側攥成拳——那裏有個閃爍的紅點，是微型通訊器的信號燈。


    \"對不起。\"林浩的聲音像碎冰，\"我必須這麼做。\"


    蘇牧強撐著抬起頭。


    洞穴外的月光漏進來，照出林浩耳後那片淡青色——電極貼片的邊緣，正滲出細小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