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六芒星重組的嗡鳴震得蘇牧耳膜生疼，他跪坐在地，逆命引的劍柄幾乎要嵌進掌心——那不是痛覺，更像是某種來自靈魂的灼燒。
\"清歡？\"他下意識喚了一聲，卻見眼前金芒驟裂。
顧清歡的身影突然碎成萬千光點，每一粒都裹著她的輪廓，在六芒星陣中飄成星雨。
蘇牧的輪迴眼不受控製地收縮，那些光點裏竟在循環播放同一段影像：顧清歡舉著逆命引刺向心口，金血滴落，身體消散，然後又在原點完好如初，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這是...\"他喉結滾動，想起李明虛影說的\"錨點漏洞\"。
此刻那些光點裏的\"選擇觀測或毀滅\"六個字像針尖般紮進視網膜，每個字都泛著係統提示特有的冷藍。
地核深處傳來嬰兒啼哭似的嗡鳴，天命者的蜂巢瞳孔突然收縮。
顧清歡的鏡像光點卻在此時扭轉軌跡，在六芒星中央擰成一個倒懸的光陣——與頭頂青銅六芒星方向完全相反。
\"三百年前周明設計的活體導線！\"顧清歡的聲音從所有光點裏同時傳來，帶著重疊的迴響。
蘇牧這才發現她脖頸處的係統烙印正在滲血，每一滴金血墜地時都會炸開，映出不同宇宙的自己：有的握著劍站在古代戰場，有的穿著機械戰甲在火星廢墟，有的正和此刻的他一樣攥著逆命引，眼神裏是同樣的決絕。
\"本質是用鏡像宿主的意識，搭建觀測者與係統間的量子橋梁。\"她的聲音突然發顫，最後一個\"梁\"字尾音被地核震動扯碎。
蘇牧這才注意到，那些映著他的血滴正在快速蒸發，像是某種能量被抽離的征兆。
\"�！猏"
金屬摩擦聲從頭頂炸開。
蘇牧抬頭，看見李明的機械義眼碎片正懸浮在六芒星邊緣，原本破碎的鏡麵裂出幽藍電弧。
下一秒，無數數據流如銀針刺入他的輪迴眼，劇痛讓他踉蹌著撞在青銅臺邊緣，額頭磕出血痕。
畫麵在眼前閃迴——年輕的李明穿著白大褂，胸口烙著和顧清歡相似的印記，正將最後一道封印符拍在自己心髒位置。
他身後的實驗臺上，周明的殘魂正用指尖蘸血在玻璃上寫著什麼，血字扭曲著滲進玻璃：\"活體導線必須承載所有觀測者的死亡。\"
\"所以每一世...\"蘇牧捂住眼睛，指縫間滲出的血混著輪迴眼的金光，\"我以為是意外的死亡，其實是...\"
\"係統需要永恆的製衡！\"
震耳欲聾的嘶吼炸響。
天命者的蜂巢瞳孔突然膨脹，無數個平行時空的李明麵容從光粒裏擠出來，他們穿著不同時代的衣服，有的戴著機械義眼，有的額間烙著輪迴印記，齊聲喊著：\"就像鏡子需要...\"
話音戛然而止。
蘇牧猛地抬頭，正看見顧清歡的本體在六芒星中心顯形。
她握著逆命引的手在發抖，劍尖已經抵住心口，金血順著劍身往下淌，在青銅陣紋上暈開一朵花。
\"清歡！\"他想衝過去，卻被六芒星的光壁彈迴。
\"看數據流！\"她咬著牙笑，劍尖又往裏送了半寸，\"這是周明留的後手，所有鏡像的意識...都要融進法則紋路裏。\"
最後一個字消散的瞬間，她按下劍柄。
金血如泉湧般濺在青銅陣上，所有懸浮的鏡像光點突然發出刺目白光，接著像被抽幹的氣球般坍縮成銀線，匯進地核深處的蜂巢瞳孔。
蘇牧的輪迴眼自動追蹤那些銀線軌跡，卻在觸及天命者核心的剎那，青銅陣表麵突然泛起漣漪——竟是實驗室監控的畫麵。
某個時空的李明正將顧清歡的意識數據導入一個泛著幽藍的立方體，那立方體的紋路，和此刻頭頂的六芒星如出一轍。
\"係統需要的不是觀測者。\"
周明的殘魂突然從輪迴眼深處傳來，聲音沙啞得像生鏽的齒輪，\"是能承載所有鏡像的...''活體容器''。\"
蘇牧的唿吸驟然停滯。
他這才發現，顧清歡的金血正在青銅陣上勾勒出新的紋路，那些他從未在資料裏見過的暗紋，此刻正沿著六芒星邊緣瘋狂生長，像有生命的藤蔓般互相纏繞。
地核的震動突然變了頻率。
原本穩定的六芒星光陣開始扭曲，蘇牧聽見頭頂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抬頭的瞬間，他看見六芒星中心裂開一道細縫，縫裏滲出的光分成兩股，一股是幽藍的係統光，另一股...竟是和顧清歡金血同色的暖金。
\"這是...\"他伸手觸碰那道裂縫，指尖剛碰到光，整座青銅臺突然發出蜂鳴。
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核深處，天命者的蜂巢瞳孔正緩緩閉合。
閉合前的最後一刻，有兩簇光點從瞳孔深處掙脫出來，分別融進那兩道分裂的光芒裏。
青銅陣的能量漩渦，開始不受控製地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