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的指尖還停留在顧清歡後頸那行血字上，溫度透過皮膚滲進骨髓——那字跡像是用她的意識刻進去的，每一筆都帶著他熟悉的清冽。
係統核心的光帶在頭頂流淌，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金屬地麵上，像兩截被斬斷的鎖鏈。
\"他在用我們的意識流重組主核心！\"
尖嘯突然刺穿耳膜。
蘇牧猛地抬頭，眼前的虛空裏浮起無數半透明的顧清歡。
她們穿著不同時代的衣袍：有穿月白道袍的，有裹星際作戰服的，甚至有個抱著竹簡的古裝模樣——所有鏡像的銀灰瞳孔都在崩解，露出底下翻湧的數據流，\"抓住他！\"
最後那個鏡像的指尖剛要觸到蘇牧肩膀，突然像被無形的手捏碎，碎成星芒消散。
蘇牧的輪迴眼自動展開，金色紋路在視網膜上爬行，這才看清那些鏡像的意識流正被抽成細絲，順著天花板的光帶匯入某個中心點。
\"觀測即創造，而你們就是最完美的創造者。\"
聲音從頭頂降下。
蘇牧抬頭，看見一團流動的金色代碼正凝聚成人體輪廓。
機械義眼的碎片在代碼裏沉浮，最終化作兩枚懸浮的青銅陣，陣紋流轉間，他認出那是三百年前古籍裏記載的\"陰陽鎖魂陣\"——李明的完全體形態，終於顯形。
\"三百年前，我將自己分裂為觀測者與被觀測者。\"代碼構成的嘴唇開合，李明的聲音帶著金屬的迴響，\"蘇牧，你是我渴望自由的那一半；顧清歡......\"他的代碼手撫過顧清歡沉睡的臉，\"是我恐懼失控的那一半。\"
蘇牧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輪迴眼不受控製地迴溯，三百年前的記憶碎片如潮水湧來：穿玄色道袍的修士站在崩塌的星艦前，將半塊玉玨塞進瀕死少女手中；實驗室裏，顧清歡後頸的封印紋路與玉玨裂痕完全重合——原來所有相遇，都是意識分裂後的自我追逐。
\"你瘋了！\"蘇牧吼道，手臂卻在發抖。
他想起第一次在量子實驗室見到顧清歡時，她遞來的咖啡裏多加了兩勺糖——那是他從前世劍客時就養成的習慣，\"你用平行宇宙當培養皿，就為了養出能承載法則的觀測者？\"
\"聰明。\"李明的青銅陣突然轉動，蘇牧腕間的金色紋路猛地收緊，像被鐵箍勒住，\"現在，觀測者與被觀測者的閉環即將完成。\"他抬手，顧清歡後頸的封印突然裂開更甚，一道血色烙印從中鑽出來，尖端泛著冷光，\"該讓觀測者成為囚徒了。\"
\"清歡！\"蘇牧去抓她的手，卻見那烙印已刺穿自己掌心。
劇痛順著血管竄遍全身，他這才發現烙印的另一端竟連在顧清歡心髒位置——她的心跳聲突然變得清晰，一下，兩下，與他手腕的紋路跳動同頻。
係統核心的光帶驟然暴亮。
無數個\"蘇牧\"與\"顧清歡\"的鏡像在虛空中展開：有在古代客棧裏共飲的，有在星際戰場背靠背戰鬥的，甚至有個畫麵裏，他替她戴上機械義眼，兩人都笑得很輕。
\"每一個選擇都會創造新的宇宙。\"李明的聲音裹著這些鏡像，\"但你們的選擇權......\"青銅陣突然射出金芒，所有鏡像的動作同時凝固，\"已經歸我所有。\"
蘇牧的輪迴眼在灼燒。
他看見那些鏡像的瞳孔裏都映著同一個畫麵——李明的代碼身體正在吸收它們的意識流，就像海綿吸水。
顧清歡的烙印刺得更深了，他能感覺到心髒被頂得生疼，可更疼的是，他在她的意識深處摸到了一絲極淡的、屬於她自己的情緒：不甘。
\"觀測即自由。\"
血字突然在烙印上炸開。
蘇牧瞪大眼睛——那是三百年前修士的筆跡，卻被重新排列組合，\"清歡......是你？\"他輕聲問，掌心的血滴在她手背，\"你一直在對抗這道烙印？\"
顧清歡的睫毛顫了顫。
蘇牧的輪迴眼突然展開雙向觀測，他看見自己的意識海與她的意識海之間，那道由金色紋路搭成的橋梁正在發光。
更深處，兩個糾纏的量子態在跳動，像兩顆同頻的心髒。
\"量子隧穿......\"他喃喃，冷汗順著下巴滴在顧清歡臉上，\"如果雙生觀測者同時觀測彼此的核心密鑰......\"
\"會產生隧穿效應，打破閉環。\"顧清歡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
她的眼睛沒睜開，但銀灰瞳孔裏流轉著血色光紋，\"但你要讓我的烙印完全吞噬你的輪迴眼......\"
\"代價是什麼？\"蘇牧抓住她的手，指尖幾乎要掐進她皮膚裏。
\"可能是永遠失去觀測平行宇宙的能力。\"她的聲音越來越輕，\"也可能是......\"
\"我選。\"蘇牧打斷她。
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輪迴眼裏的金色紋路開始瘋狂流動，\"從你說''看紋路''的那天起，我就沒打算留退路。\"
烙印的尖端已經抵住他心髒。
蘇牧能感覺到死亡的冷意從那裏蔓延，但他的輪迴眼卻在這一刻看得更清晰：青銅陣的金色紋路裏，有根極細的暗線正在鬆動——那是顧清歡用意識流在撬動法則的裂縫。
\"蘇牧......\"顧清歡終於睜開眼，銀灰瞳孔裏映著他的臉，\"抓緊我。\"
烙印刺入的瞬間，係統核心的警報聲突然撕裂空氣。
蘇牧抬頭，正看見李明的青銅陣上，那些原本溫順的金色紋路突然暴漲，像被點燃的導火索，順著光帶向兩人的方向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