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光裹著蘇牧墜落時,他的太陽穴還在突突跳著。
星門爆炸的餘震像無數根細針紮進骨髓,可更疼的是輪迴眼——青銅紋路正沿著眼尾往腦仁裏鑽,每爬一寸都像在刮神經。
\"蘇牧!看這裏!\"
尖銳的碎裂聲刺穿耳鳴。
蘇牧猛地抬頭,正看見周明的元嬰從他心口衝出來。
那團原本凝實的紫色光團突然炸開,分裂成九道顏色深淺不一的波動,每道都裹著周明皺成核桃的臉:\"這不是宇宙!
是主腦的意識鏡像!\"
他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響。
蘇牧的輪迴眼自動展開,視野裏的白光立刻被拆解成無數重疊的畫麵——最頂層是周明扭曲的元嬰,往下是楊威半透明的身影正朝他撲來,再深處竟浮著成百上千個\"蘇牧\":有被劍刺穿胸口的,有在實驗室被量子風暴撕碎的,每個都在重複著相同的死亡表情,嘴角扯出和初代觀測者如出一轍的笑。
\"操!\"蘇牧喉間溢出髒話。
他這才發現那些死亡場景的背景裏,全都漂浮著若隱若現的青銅紋路,和之前星門核心裏的一模一樣。
原來初代觀測者說的\"用死亡做坐標\",根本是把所有蘇牧的死亡瞬間,都釘成了係統的錨點!
腕骨突然被攥緊。
楊威的手像塊凍透的金屬,隔著量子化的手套都能硌得他生疼。
星際艦長的投影半邊身體已經開始消散,隻剩左半邊臉還能看出當年的英武:\"三百年前的漏洞坐標在我老艦的艦長室底層!\"他拽著蘇牧往斜上方甩去,\"抓住那些殘骸!
快!\"
蘇牧被甩得撞上某塊艦體殘骸。
金屬表麵的焦痕還帶著熱度,劃得他後背生疼。
他慌忙扒住凸起的鉚釘,輪迴眼本能地穿透艦體——這一看險些讓他窒息:所有艙室裏都飄著青銅紋路,從天花板到控製臺,從休眠艙到武器架,每道紋路都像活物般互相纏繞,和係統主腦核心的結構分毫不差。
\"你們的每一次觀測都在強化閉環!\"
陰惻惻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蘇牧迴頭的瞬間,李維斯的鏡像從白光裏滲了出來。
這具鏡像的皮膚泛著不真實的青灰,手裏的青銅劍表麵浮著周明元嬰分裂的軌跡,每道波動都被劍紋精準複刻:\"用輪迴眼的人總以為自己在看世界,其實是世界在看你們——\"
\"閉嘴!\"周明的怒吼混著劍氣破空聲。
他的九道元嬰波動突然匯聚成一道紫光,原本握在手裏的飛劍\"嗡\"地炸成千萬道細劍,組成一張光網罩向李維斯鏡像。
鏡像的胸口瞬間被釘出幾十個血洞,卻在消散前咧開嘴,露出滿嘴尖牙:\"看看你們身後——\"
話音未落,陳飛的艦隊殘骸突然爆出刺目藍光。
破損的艦橋裏,初代觀測者的全息殘影正閃爍著,像快沒電的老式投影儀:\"切斷青銅紋路的量子糾纏!\"他的手指虛點,\"那些紋路不是係統的鎖鏈,是......\"
殘影突然扭曲成雪花點。
蘇牧的掌心被楊威塞了團溫熱的東西——是艦長的血,還帶著體溫。\"抹在眼睛上。\"楊威的聲音已經開始虛化,\"我的意識快散了,但血裏有初代的量子標記......\"
蘇牧沒猶豫。
他咬破指尖,混著楊威的血往輪迴眼的青銅紋路上抹去。
刺痛順著眼眶炸開時,視野突然清晰得可怕:所有世界線的青銅紋路都在發光,像無數條銀線,最終匯聚成一個坐標點——就在純白空間的正中央,被白光包裹的核心處。
\"原來如此......\"蘇牧喃喃。
他終於看清那些紋路的走向:每道都從某個\"蘇牧\"的死亡瞬間延伸出來,最終纏上核心。
初代觀測者說的\"用死亡做坐標\",根本是把自己的意識和所有蘇牧的死亡綁定,做成了係統最堅固的牢籠。
可下一秒,他的輪迴眼突然劇痛。
青銅紋路從眼尾瘋狂蔓延,甚至爬上了額頭——那些紋路的形狀,竟和係統主腦核心的紋路完全一致!
\"蘇牧!閉眼!\"周明的元嬰波動突然變得急促。
但已經晚了。
純白空間\"哢嚓\"裂開蛛網狀的裂紋,每個裂痕裏都映出李維斯的臉。
這些臉有的在笑,有的在尖叫,有的和實驗室裏的李維斯重疊,有的和星門前的李維斯重疊,像無數麵鏡子在互相映照。
\"他就是初代漏洞的載體!\"周明的元嬰在量子化的漩渦裏劇烈震顫,紫色光團表麵滲出細密的裂痕,\"李維斯的意識......不,是所有''李維斯''的意識,早就和初代的漏洞......\"
話沒說完,漩渦突然加劇。
蘇牧被氣流掀得撞向最近的鏡麵,額頭磕出鮮血。
他看著鏡中自己的臉,看著那些李維斯的臉在鏡中重疊,突然想起初代觀測者消失前說的\"下一站\"——原來根本沒有什麼新宇宙,所謂的\"下一站\",不過是係統用他們的意識編織的另一個鏡像牢籠。
\"周明!\"蘇牧抓著鏡麵邊緣爬起來,\"你的元嬰......\"
他的聲音卡住了。
周明的元嬰不知何時開始泛起細碎的金光,九道波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裂成更細的光絲,每根光絲都裹著周明不同時期的麵容:有執劍立在懸崖的,有跪坐在廢墟裏翻古籍的,有在星門前紅著眼喊他名字的。
\"準備好。\"周明的聲音從所有光絲裏同時傳來,帶著某種決絕的顫抖,\"我需要......\"
轟鳴聲突然淹沒了後半句。
蘇牧看著周明的元嬰光團開始高速旋轉,金光越來越盛,連空間裏的鏡麵都被照得發亮。
他突然想起周明第一次覺醒時說的話:\"修士的命,本就是用來破局的。\"
而此刻,那個總皺著眉翻舊書的男人,正用自己的元嬰,做最後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