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內的法則紋路突然發出蜂鳴，像無數根銀針同時紮進蘇牧的太陽穴。
他扶著青銅鼎的手被燙得猛縮，再抬頭時，那道泛著金光的法則之鏈已如活物般扭曲——鏈身上原本暗淡的光粒突然暴脹，將李明的意識體整個包裹進去。
\"滋滋......\"金屬摩擦聲裏，李明的輪廓開始分裂。
左邊的半張臉逐漸凝固成冷白機械質感，右眼是幽藍的數據流；右邊卻浮現出古舊道袍的紋路，左眼泛著修士特有的清冽星芒。
兩個截然不同的意識體從同一具軀殼裏撕扯著掙出，機械臂與桃木劍在虛空中交擊，迸濺出紫色電弧。
\"三百年前我們本是同一人！\"修士形態的李明突然仰頭嘶吼，桃木劍劈開機械臂的瞬間，半張臉滲出鮮血，\"周明那瘋子把我的意識一分為二，用管理員人格維持係統運轉，用修士殘魂當......當製衡的鎖！
他怕係統徹底失控，卻也怕係統徹底穩定！\"
機械人格的李明突然掐住自己脖頸，金屬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擠壓聲：\"所以你總在煽動觀測者破壞錨點？\"他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但你忘了，係統需要的從來不是平衡，是......\"
\"是蘇牧！\"
顧清歡的聲音炸響在頭頂。
蘇牧猛地抬頭，看見十二道半透明的鏡像從青銅鼎的投影裏躍出——每個鏡像都穿著不同時空的衣袍：有古代宮裝，有星際戰衣，甚至有穿著量子實驗室白大褂的顧清歡。
她們的指尖同時亮起金光，在蘇牧頭頂組成逆向六芒星陣。
\"抓住我的手！\"主意識的顧清歡被金色鎖鏈拽向陣心，鎖鏈末端深深紮進她後頸，\"這是所有平行宇宙的我共同構建的引能陣！\"她的瞳孔裏星軌轉速加快，\"把法則之鏈的能量導進你的輪迴眼！\"
蘇牧還沒來得及反應，額頭的輪迴眼突然灼燒起來。
他踉蹌著扶住鼎壁，視野裏的世界開始重疊——千萬個平行宇宙的自己在同一畫麵裏舉起劍，劍尖不是指向係統核心，而是自己的心髒。
有古代劍客在竹林自刎，有星際艦長在駕駛艙扣動扳機，有末法修士在雷劫中捏碎丹田......每道身影的表情都平靜得詭異，仿佛在完成某種儀式。
\"觀測的本質......是自我毀滅？\"蘇牧喉間泛起腥甜，輪迴眼的灼燒感順著神經竄遍全身，\"所以我們每一世的死亡，都是為了讓這雙眼睛......\"
\"夠了！\"機械李明突然拍向青銅鼎的控製區，鼎身立刻發出刺耳的警報，\"自毀程序啟動，三十秒後所有錨點湮滅！\"他的機械眼閃過紅光，\"就算你打破這個係統，也救不迴任何一個宇宙！\"
蘇牧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他望著顧清歡被鎖鏈扯得變形的臉，望著修士李明正用桃木劍拚命劈砍機械人格的後頸，突然抽出腰間的劍靈。
劍刃泛著冷光，映出他扭曲的臉——輪迴眼此刻正滲出金色血液，像兩滴熔金掛在眼眶。
\"蘇牧你瘋了！\"顧清歡的鏡像陣出現裂痕，\"那是你的命源！\"
\"看見法則的人必須成為法則本身。\"蘇牧聽見周明的聲音在意識海裏響起，沙啞得像砂紙摩擦，\"這是三百年前我插入係統核心的最後一句代碼......\"
他猛地將劍靈刺進輪迴眼。
劇痛讓他眼前發黑，金色血液順著劍刃滴落，在青銅鼎表麵綻開金紅的花。
鼎內突然爆出刺目強光，蘇牧聽見鎖鏈崩斷的脆響，看見顧清歡的主意識掙脫束縛，向他撲來——可下一秒，青銅鼎開始裂解，無數碎片如暴雨般射向四周，每片碎片都映著不同宇宙的顧清歡：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正舉起和他手中一樣的劍。
\"逆命引！\"修士李明突然衝破機械人格的壓製，渾身浴血地撲向蘇牧，\"用你的血引所有碎片重組！\"
顧清歡的主意識在碎片雨中化作金色光流，直沒入蘇牧的瞳孔。
他的輪迴眼突然閉合又睜開，這次眼底不再是萬千星軌，而是一片混沌中閃爍的法則紋路。
斷裂的法則之鏈在虛空中漂浮，每根鏈端都掛著將滅未滅的小宇宙。
\"重組！\"蘇牧嘶吼著抬起手。
金色血液在空中畫出軌跡，所有青銅碎片突然轉向，如歸巢的候鳥般向他聚集。
當碎片重組為完美六芒星的瞬間，地麵傳來地震般的轟鳴——全球所有末法遺跡同時亮起，敦煌壁畫裏的飛天振翅欲飛，百慕大金字塔的光柱刺破雲層，連他曾經的量子實驗室天花板都滲出金光。
但更讓他血液凝固的，是地核深處傳來的震動。
那是比之前所有虛影都更龐大的存在，黑色軀體裹著法則亂流，每根觸須都纏著破碎的時空碎片。
它的瞳孔是兩團漩渦，蘇牧在裏麵看見無數個自己：有的剛舉起劍，有的正刺穿輪迴眼，有的正望著六芒星陣——每個\"他\"都在重複此刻的戰鬥。
\"天命者......\"蘇牧握緊重組的青銅碎片，掌心被割得鮮血淋漓。
六芒星陣的金光突然泛起漣漪。
蘇牧的唿吸一滯。
他看見金光的紋路正在扭曲，逐漸勾勒出一道熟悉的輪廓——是李明，是那個既穿著機械裝甲又披著道袍的，分裂成兩人卻又從未真正分開的李明。
地核的震動越來越劇烈。
而六芒星裏的虛影，正緩緩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