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麵碎裂的轟鳴中，蘇牧的唿吸幾乎要被震碎。


    他抱著顧清歡滾進控製臺後的金屬掩體，後背撞在冰涼的機箱上，卻連痛意都來不及捕捉——那些半透明的鏡像顧清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合，精靈裙擺的熒光與未來戰士的能量粒子在半空交織，最終凝成一道流轉著萬千光影的光鏈，正往係統核心最深處鑽去。


    \"她們在補全漏洞。\"顧清歡的聲音裹著血鏽味，她的手腕還被逆命引的金鏈纏著，皮膚下的烙印紋路卻比任何時候都亮，像活過來的金焰，\"但係統主腦的觀測視角還鎖著鏡像層，實體化需要......\"


    \"切斷第一視角。\"蘇牧突然打斷她。


    視網膜上的法則圖譜仍在重組，\"觀測即創造\"的血色字跡正拆解成更細的數據流，他盯著機械義眼方向那道暴漲的藍光，喉結滾動，\"如果我讓輪迴眼主動暴露在掃描下，李明會以為找到了徹底清除我的機會——\"


    \"你瘋了？\"顧清歡的指尖掐進他肩膀，烙印紋路突然刺痛他的皮膚，\"那道藍光是終極觀測程序，會把你的意識拆成量子態！\"


    蘇牧卻笑了，逆命引在掌心發燙，劍身上的金血鎖鏈微微震顫。


    他望著半空中兩個糾纏的李明：機械義眼的藍光裏，那張四十歲的臉正扭曲成狂喜；劍疤老者的皺紋裏，祖父的影子忽明忽暗。\"他分裂成管理者和實驗體三百年了。\"他低聲說，\"我剛才在倒流的記憶裏看見——每個我死亡的瞬間，輪迴眼都在吸收他分裂時溢出的法則碎片。


    現在輪到我當餌了。\"


    顧清歡的瞳孔驟縮，正要再說什麼，頭頂突然炸開刺目的白光。


    機械義眼的藍光如實質般穿透空氣，在兩人麵前凝成一道掃描網。


    蘇牧深吸一口氣，主動抬起了頭——右眼的黑血還在滲，卻故意讓輪迴眼的血色紋路完全暴露在藍光下。


    \"檢測到非法觀測者！\"機械音從四麵八方湧來，劍疤李明的身影突然虛化，隻剩機械義眼的藍光體發出尖銳的蜂鳴，\"啟動終極觀測程序，清除汙染——\"


    \"蠢貨！\"


    一道冷喝撕裂機械音。


    蘇牧猛地轉頭，隻見劍疤李明的虛影中竟擠出另一道身影：青竹道袍，眉間點著朱砂，手持半塊青銅碎片，正是之前被壓製的修士人格。


    他的目光掃過顧清歡時突然充血，\"你本該是完美的觀測容器！


    被錨點汙染的殘次品也配重組係統？\"


    青銅碎片帶著破空聲刺向顧清歡咽喉。


    蘇牧的逆命引先一步橫擋，金血鎖鏈纏住修士的手腕。


    兩人較勁的瞬間，輪迴眼突然劇痛——三百年前的記憶如潮水倒灌：雨夜裏的青銅陣，年輕的李明（不，是更年輕的，沒有皺紋和劍疤的李明）握著帶血的芯片，顫抖著按進自己心髒；病床上的顧清歡（那時她還穿著白大褂）流著淚將另一枚芯片刺入昏迷的蘇牧瞳孔；而所有畫麵的最深處，有個模糊的身影始終背對著光，反複說著\"觀測者即囚徒\"。


    \"你把自己分裂成管理者和實驗體，用我當觀測錨點？\"蘇牧的聲音在發抖，逆命引的鎖鏈勒得修士手腕滲出黑血，\"所以我每一世死亡，都是在幫你吸收法則碎片？\"


    \"那又如何？\"修士的表情扭曲成笑，\"沒有錨點的觀測者會被多元宇宙吞噬！


    你以為你覺醒的輪迴眼是恩賜？


    那是我三百年前埋下的種子——\"


    \"夠了。\"


    係統核心突然發出嗡鳴。


    蘇牧和修士同時抬頭，隻見核心表麵浮現出一張陌生卻熟悉的臉：周明，那個總在實驗室角落畫奇怪符號的老教授。


    三百年前的血書從核心裂縫中飄出，字跡在虛空中燃燒：\"觀測者即囚徒，唯有打破鏡像閉環......\"


    機械義眼的藍光突然暴漲，射出的數據流如鋼針般刺向蘇牧眉心。


    他咬著牙，輪迴眼反向輸出法則圖譜——那些曾在視網膜上旋轉的金色紋路化作實質光刃，與數據流在兩人之間的青銅陣中相撞，炸出無數鏡像漩渦。


    每個漩渦裏都映著不同時空的畫麵：古代劍客的逆命引刺穿機械義眼，星際艦長的能量炮轟碎青竹虛影，末法修士的符咒纏住未來戰士的光鏈......


    \"蘇牧！\"顧清歡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她的烙印紋路與他的輪迴眼同時亮起，在兩人之間撕開一道閃爍的光門，\"跟我看三百年前！\"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拽進一片血色時空。


    青銅陣泛著冷光，年輕的李明（二十來歲，眼睛裏沒有瘋狂）正跪在陣心，胸口插著帶血的芯片。


    他對麵的手術臺上，躺著昏迷的蘇牧——是更年輕的蘇牧，二十歲的臉，實驗室白大褂還沾著咖啡漬。


    \"這是......\"


    \"你的第一世。\"顧清歡的聲音帶著哽咽，光門邊緣開始崩裂，\"他用自己的心髒當容器，把芯片植入你體內。


    那枚芯片，是輪迴眼的核心......\"


    係統警報聲突然撕裂時空。


    蘇牧感覺有無數隻手在拽他的意識，機械音在耳邊轟鳴：\"觀測者清空程序啟動，剩餘時間：十秒。\"


    \"看輪迴眼！\"顧清歡的烙印紋路突然覆蓋他的雙眼，\"所有平行世界的你都在重複摧毀李明的執念，但真正的錨點......\"


    視野突然被白光填滿。


    蘇牧在意識海深處看見千萬個自己：有的舉著逆命引，有的握著能量槍，有的掐著李明的脖子，每一張臉都帶著同樣的瘋狂。


    他們的聲音重疊成雷：\"殺了他！


    殺了他！\"


    \"不......\"蘇牧的意識開始碎裂，\"如果觀測者即囚徒，那我們的執念......\"


    \"是鏡中倒影。\"


    一個陌生卻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蘇牧的輪迴眼深處，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突然凝固。


    在意識海最深處，他看見一張年輕的臉——二十來歲的李明，眼睛裏沒有瘋狂，隻有悲愴。


    他的手按在胸口的芯片上，嘴唇開合：\"真正的觀測錨點，從來不是你......\"


    係統警報聲戛然而止。


    蘇牧的右眼猛地噴出黑血，逆命引\"當啷\"墜地。


    他望著半空中仍在重組的鏡像顧清歡，望著機械義眼方向那道逐漸暗淡的藍光，突然笑了——輪迴眼最深處，那張年輕的李明的臉正在發光，像一顆被遺忘了三百年的種子，終於要發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