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墓碑的嗡鳴震得蘇牧耳膜生疼，李維斯的笑聲裹著某種腐朽的金屬味鑽進鼻腔。
楊威消散的位置還殘留著星圖的微光，蘇牧跪在地上，手指無意識地摳進墓碑縫隙——那裏有半片淡藍色的光屑，和晨星號殘骸裏的藍光一模一樣。
\"去看法則本身。\"楊威最後那句話突然在他太陽穴炸開。
蘇牧猛地抬頭，輪迴眼的紋路在眼底灼痛。
他想起楊威每次出任務前都會蹭他的咖啡，想起那個總說\"下次一定\"的笨蛋，想起剛才意識體消散時，對方眼底比星圖更亮的光——那不是將死之人的釋然，是某種傳承的火種。
他的手摸向頸間，那裏還沾著楊威最後一滴血。
溫熱的，帶著量子糾纏特有的刺痛感。
蘇牧喉結滾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楊威的血能強化係統觀測，那如果......\"他突然扯開領口，將指尖的血按在輪迴眼的紋路中心。
刺痛瞬間貫穿天靈蓋。
蘇牧的瞳孔劇烈收縮，視網膜上炸開千萬道數據流——三百年前的畫麵像倒灌的潮水湧進來：無數半透明人影被塞進青銅熔爐，他們的哭嚎、記憶、甚至唿吸都被碾成碎片，鑄進係統核心的每一道紋路。
那是舊世界線的npc，是被坍縮的\"真實存在\"，此刻正隨著墓碑裂縫的開合沉浮，像被封在琥珀裏的昆蟲。
\"好手段。\"一道清冷的劍鳴刺破數據流。
蘇牧轉頭，周明的飛劍正穿透李維斯的量子態身體。
那具偽裝成教授的軀體像被戳破的氣泡，分裂成無數元嬰大小的量子碎片，每片碎片裏都映著李維斯篡改係統協議的殘影——他正在將觀測者的意識數據，偷偷替換成被觀測者的底層代碼。
\"你偷換了觀測者與被觀測者的定義！\"周明的聲音像淬了冰，他手腕翻轉，飛劍帶起的氣刃割開一片量子碎片。
蘇牧趁機撲向操控臺，楊威的血在他掌心洇開，滴落在青銅紋路的交匯點。
\"叮——\"
金屬摩擦般的脆響中，操控臺突然活了過來。
青銅紋路如遊蛇般竄動，在墓碑表麵勾勒出星門坐標，終點處的光霧濃得化不開，像有某種古老存在在沉睡中翻身。
李維斯的笑聲突然變調，蘇牧抬頭，發現對方的量子態軀體正在分裂成無數鏡像，每個鏡像都在模仿他的動作——按按鈕的手，繃緊的脊背，甚至睫毛顫動的頻率。
\"沒用的，觀測者的行為模式早被計算到小數點後七位。\"李維斯的主身在鏡像中央浮現，嘴角扯出扭曲的笑。
\"但係統算不到覺醒者的劍。\"周明的聲音從頭頂壓下。
蘇牧抬頭，看見他的元嬰正懸浮在墓碑頂端，周身劍氣凝成實質，\"係統主腦的真名，就刻在初代觀測者的墓碑碑文裏！\"
萬千劍氣如暴雨傾盆。
蘇牧的輪迴眼在劍氣中捕捉到一道閃光——那是陳飛戰艦殘骸裏封存的古老符文，此刻正隨著劍氣的波動在墓碑表麵顯形。
他猛地閉眼再睜開，因果迴溯的力量順著輪迴眼紋路炸開，符文的含義在意識裏翻湧：\"觀測者之死，破閉環之鎖......\"
\"博士！\"
熟悉的聲音讓蘇牧渾身一震。
他轉頭，楊威的意識投影正從艦隊核心升起。
作戰服布滿裂痕，露出底下與係統主腦相同的青銅紋路，但那雙眼睛還是記憶裏的清澈：\"艦長的量子密鑰裏藏著初代漏洞——用觀測者的死亡來重置閉環！\"
\"夠了！\"
炸雷般的暴喝震得整座空間扭曲。
李維斯的本體終於從係統核心降下，他手中的量子劍表麵浮起無數畫麵：顧清歡消失前的迴眸，周明被雷劫撕碎的瞬間，甚至蘇牧自己每一世死亡時的表情。
蘇牧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輪迴眼深處突然閃過顧清歡最後的警告：\"當心法則的反噬......\"
\"現在知道怕了？\"李維斯的劍指過來，量子劍上的死亡場景開始重疊，\"這扇星門通往第一宇宙，是係統誕生的源頭。
你以為能打破輪迴？
等你踏進去......\"
\"轟——\"
青銅墓碑突然劇烈震顫。
蘇牧的輪迴眼自動睜開，他看見星門核心刻滿初代觀測者的姓名，正緩緩開啟。
而在門後微光裏，有一行比星光更淡的字跡：\"觀測者終成觀測本身。\"
\"蘇牧！\"周明的劍氣突然纏住李維斯的手腕，\"星門開啟倒計時三十秒，用楊威的血激活密鑰！\"
蘇牧的手按在操控臺的青銅紋路上。
血液與紋路接觸的瞬間，他的視網膜突然灼痛——那些原本刻在墓碑上的青銅紋路，正順著輪迴眼的脈絡往他眼球深處鑽。
像有無數根細針在紮，像有某種古老的傳承在蘇醒。
他聽見楊威的聲音在意識裏迴響：\"去看法則本身......\"
星門開啟的藍光刺痛了眼睛。
蘇牧最後一眼看見的，是李維斯扭曲的臉，是周明繃緊的脊背，是楊威微笑的殘影——而在所有這些之上，輪迴眼視網膜上的青銅紋路正在瘋狂遊走，仿佛下一秒就要......
\"砰！\"
劇烈的震動將蘇牧掀翻在地。
他捂著發疼的眼睛抬頭，星門已經完全開啟，門內湧出的光霧裏，隱約能看見一座更大的青銅墓碑。
而他的掌心，楊威的血正與輪迴眼的紋路融合成新的圖案，在皮膚下發出幽藍的光。
\"法則本身......\"蘇牧低聲呢喃。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摸向眼睛，觸到一片滾燙——那些鑽進視網膜的青銅紋路，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編織成一張全新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