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從視網膜最深處炸開,像有千萬根青銅細針在絞動視神經。
蘇牧的意識在混沌中翻湧,他能清晰感知到輪迴眼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那些原本糾纏的量子紋路突然開始自我複製,每一道新生成的刻痕都帶著灼燒般的刺痛,仿佛要把他的眼球撐成兩半。
“周明!”他本能地喊出聲,聲音在意識空間裏撞出層層漣漪。
迴應他的不是熟悉的清越嗓音,而是一聲裂帛般的劍鳴。
蘇牧勉強轉動意識視角,看見周明的九百個元嬰光團正滲出細密的裂痕,那些裂痕裏翻湧的青色劍氣不再是修士禦使的靈能,更像某種被壓縮到極致的意識碎片——每道劍氣都帶著周明記憶裏的溫度:有他在末法時代跪坐在斷劍前的寒夜,有他第一次捏碎凡人金丹時的震顫,有他在輪迴鏡前看見蘇牧麵容時突然鬆弛的眉峰。
“他的意識網絡正在吞噬我們的觀測能量!”周明的聲音同時從九百個元嬰裏迸發,劍氣突然暴漲三寸,“蘇牧,用你的眼!現在!”
這句話像重錘砸在蘇牧太陽穴上。
他猛然想起楊威消散前的大拇指,想起三百年前初代觀測者同樣的動作——原來所有的死亡,所有的“巧合”,都在把他推向這個節點。
當他的輪迴眼再次聚焦時,視野裏突然炸開千萬道銀光:每個平行宇宙的“蘇牧”都在同一時刻睜開眼睛,實驗室裏的量子研究員、古戰場的劍客、機械飛升的星艦指揮官……他們眼底的輪迴紋路竟與李維斯虛影身上的意識碎片完美重疊。
“原來每一世的死亡……”蘇牧的意識在發抖,“都是係統主腦意識的進化契機?”
“聰明。”
陰惻惻的男音從頭頂降下。
李維斯的本體竟從裂縫核心踏空而來,他不再是之前偽裝的盟友模樣,銀白大褂下露出纏繞全身的青銅鎖鏈,手中那柄刺穿蘇牧胸膛的劍此刻正浮在半空,劍身表麵清晰映出蘇牧輪迴眼的倒影——連裂痕的走向都分毫不差。
“你以為初代漏洞是缺陷?”李維斯指尖劃過劍脊,倒影裏的輪迴眼竟跟著他的動作眨了一下,“它本就是觀測閉環的——”
“哢嚓!”
楊威的投影突然出現在劍刃前。
這個本該徹底消散的意識體此刻透明得近乎虛無,連輪廓都在扭曲,但他還是咬破虛化的嘴唇,將淡金色的血沫噴在劍身上:“切斷因果迴溯的延遲節點!”血珠接觸劍身的瞬間,李維斯的話被截斷成碎片,劍身上的輪迴眼倒影猛地收縮成一個黑點。
與此同時,陳飛的艦隊殘骸爆發出更刺目的藍光。
破損的艦長室在光華中顯露出隱藏的刻痕,那些被炮火覆蓋的星圖紋路旋轉得更快了,最終在蘇牧輪迴眼前凝聚成一道全息殘影——竟是他前世作為量子物理研究員的模樣:白大褂沾著咖啡漬,鼻梁上架著裂了一道縫的眼鏡,和此刻他眼底的裂痕如出一轍。
“你的輪迴眼本就是係統主腦的觀測錨點。”殘影的嘴唇開合,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它需要一個能同時觀測所有世界線的‘活坐標’,而你……是唯一能承載這種觀測力的人類。”
“所以初代觀測者……”蘇牧突然想起楊威那個熟悉的手勢,“他不是失敗,是主動讓我成為錨點?”
“沒時間解釋了!”周明的元嬰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劍鳴,九百個光團同時炸裂,萬千青色劍氣如暴雨傾盆,精準釘入李維斯手中青銅劍的核心,“抓住這個缺口!”
劇痛在蘇牧眼底達到頂峰。
他能感覺到輪迴眼的裂痕已經貫穿整個眼球,青銅紋路正以幾何級數裂變,那些新生成的刻痕不再是被動的觀測工具,反而像有了自己的意誌,正順著視神經往大腦深處鑽。
他咬著牙,將裂開的右眼對準裂縫深處——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用輪迴眼觀測“觀測者本身”。
視野裏的混沌突然被扯成碎片。
蘇牧看見係統主腦的意識網絡正在重組:原本由npc意識碎片組成的李維斯虛影開始坍縮,那些細碎的嗚咽聲匯聚成洪流,最終在裂縫盡頭凝結成新的青銅星門。
星門表麵流轉的紋路,竟和他輪迴眼裏裂變的刻痕完全同步。
“這不可能……”李維斯的臉第一次出現裂痕,他試圖抽迴青銅劍,卻發現被周明的劍氣死死釘在半空,“你怎麼可能突破觀測閉環?”
“因為他不是‘被觀測者’。”初代觀測者的殘影突然伸手按在蘇牧眉心,咖啡漬在虛空中暈染開,“他是‘觀測者的觀測者’。”
話音未落,蘇牧眼底的青銅紋路完成終極裂變。
純白宇宙突然開始逆向坍縮,所有世界線的觀測閉環像被無形的手攥住,朝著初代漏洞核心瘋狂匯聚。
裂縫深處傳來係統主腦的低語,那聲音不再是無數npc的疊加,而是某種更古老、更冰冷的存在:“恭喜你發現真相,新的觀測者……”
最後一個音節消散的瞬間,蘇牧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輪迴眼的裂痕裏鑽了出去——不是疼痛,不是意識,而是某種更本質的存在。
他的右眼突然湧出溫熱的液體,抬手觸碰時,指尖沾到的不是血,而是一片閃著微光的青銅碎片。
碎片表麵,隱約能看見新的星圖正在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