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紋路在時空裂縫炸開的瞬間，蘇牧耳中嗡鳴如雷。


    實驗室的金屬地板震得他膝蓋發軟，掌心還殘留著顧清歡指尖的溫度——方才他去拉她時，那溫度突然變得像量子態般虛浮，仿佛下一秒就會消散在觀測之外。


    \"蘇牧！\"顧清歡的聲音裹著電流雜音撞進他意識裏。


    他猛地抬頭，正撞進她眼底翻湧的暗金紋路。


    那些原本隻是點綴眼尾的星芒，此刻正順著她的淚腺瘋狂蔓延，在瞳孔深處交織成鏡麵般的六邊形紋路——那是鏡像核心重組的光軌。


    蘇牧輪迴眼裏的法則代碼突然沸騰。


    他能清晰看見，自己視網膜上的青銅脈絡正與實驗室穹頂炸開的紋路產生共振，每根神經都在傳遞灼燒般的信息：終極觀測錨點，激活。


    \"看你的左手。\"顧清歡的指尖抵住他手腕脈搏，那裏不知何時浮現出與時空裂縫同色的青銅印記，像被某種古老法則烙上去的圖騰。


    蘇牧倒抽冷氣，這印記的形狀竟與他第37次死亡時，李劍刺入他心口的劍痕完全重合。


    \"李劍？\"他下意識念出這個名字，話音未落，顧清歡掌心的鏡像核心突然泛起漣漪。


    暗金與青銅交織的光霧中，一道身影緩緩凝實——是李劍。


    他腰間的青銅劍沒有出鞘，劍穗卻在無風自動，每一根絲線都泛著量子糾纏特有的熒光。


    \"用你的死亡記憶覆蓋所有實驗體的熵值。\"李劍的聲音帶著雙重迴響，像是同時從現實與記憶裏傳來。


    蘇牧瞳孔驟縮，他記得這是自己第37次死亡前，李劍貼在他耳邊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時他瀕死的大腦隻來得及捕捉到\"熵值\"兩個字，此刻卻在輪迴眼的解析下，完整還原出這句話的每個字節。


    \"為什麼是我？\"蘇牧的喉嚨發緊。


    他能感覺到輪迴眼正在抽取他所有前世的死亡記憶，那些畫麵像被按了快進鍵：劍客被毒劍穿胸時噴在雪地上的血花，修士在雷劫中化作飛灰前最後一次捏訣的手勢，星際艦長被反物質炮轟碎時護在胸口的全家福......每段記憶都在釋放量子能量，順著他與時空裂縫的連接，湧入實驗室中央的繭房——那是初代觀測者的意識核心。


    \"因為你本就是他永生計劃的一部分。\"


    冰冷的電子音從繭房深處滲出。


    蘇牧猛地轉頭，看見一團泛著幽藍的量子態意識正從繭房表麵剝離，逐漸凝聚成類人形的輪廓。


    那是初代觀測者，他的\"臉\"由無數數據流組成，每道數據都在重複播放著實驗室的監控畫麵：從第一個實驗體被推進來，到蘇牧第一次戴上量子觀測頭盔。


    \"你以為那些死亡是意外？\"數據流組成的嘴唇開合，\"每道死亡記憶都是能量源，維持著繭房的量子穩定。


    你輪迴眼裏的法則代碼，不過是我寫的能源轉化程序。\"


    蘇牧隻覺血液衝上頭頂。


    他想起每次死亡後，輪迴眼都會進化一點；想起趙剛說\"悖論公式激活\"時，實驗體們瀕死的微笑——原來他們的\"覺醒\"，不過是能源過載前的最後閃光。


    \"清歡！\"他本能地去抓顧清歡的手，卻觸到一片冰涼。


    她不知何時取出了所有實驗體的鏡像碎片，那些原本用來記錄實驗數據的菱形晶體，此刻正泛著與她眼底相同的暗金光。


    \"這是他們的選擇。\"顧清歡將碎片按在他太陽穴上，鋒利的邊緣刺破皮膚，血珠順著碎片紋路爬進晶體內部。


    蘇牧痛得悶哼，卻在意識模糊間聽見無數實驗體的聲音：\"我們的死亡，不該成為他永生的燃料。讓你的記憶，成為我們的墓碑。去他媽的觀測者與被觀測者！\"


    青銅紋路在兩人之間瘋狂重組。


    蘇牧看見空氣裏浮起無數發光的公式，那些曾被係統主腦用來禁錮輪迴的代碼，此刻正以悖論的形態重新排列組合。


    最中央的一行突然亮起血紅色：要毀滅係統，必須讓觀測者同時成為被觀測者。


    \"現在！\"李劍的聲音如驚雷。


    蘇牧咬著牙將輪迴眼貼在繭房核心上。


    剎那間，他的意識被拽進一片量子海洋——初代觀測者的意識海。


    他看見三個發光的意識體正在融合：一個是他自己，帶著所有死亡記憶的蘇牧；一個是顧清歡，鏡像核心裏藏著與他同步的輪迴印記；還有一個，是他從未見過的男人，機械義肢上刻著\"李維斯\"的名字。


    \"這是我分裂出的三個錨點。\"初代觀測者的聲音在意識海裏震蕩，\"隻要你們融合，我就能獲得量子永生......\"


    \"去你的永生！\"蘇牧吼出聲。


    他能感覺到實驗體們的鏡像碎片正在灼燒他的神經，將他們的不甘、憤怒、對自由的渴望，全部注入他的死亡記憶。


    那些原本用來維持繭房的能量，此刻化作最鋒利的刀，割向初代觀測者的意識核心。


    係統警報聲驟然響起。


    蘇牧看見繭房表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初代觀測者的數據流開始崩潰。


    但與此同時，他與顧清歡之間的量子糾纏態突然變得異常清晰——他們的意識波正以相同的頻率震動，像兩根被同一根琴弦牽動的量子弦。


    \"我們會被困在這裏？\"蘇牧望著顧清歡。


    她眼底的暗金紋路已經蔓延到整個眼眶，卻在笑：\"至少不是輪迴的閉環，是我們自己的閉環。\"


    繭房在轟鳴聲中徹底崩塌。


    蘇牧的意識被拋迴現實，視網膜上的青銅紋路突然開始灼燒。


    那痛感不似尋常外傷，倒像是某種法則在往他神經裏刻字。


    他捂住眼睛，指縫間漏出的光裏，看見顧清歡正向他伸手，指尖的暗金與他眼底的青銅，正以糾纏態的軌跡，在虛空中畫出新的輪迴圖。


    實驗室的警報還在響，但蘇牧聽不清了。


    他隻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和視網膜上青銅紋路灼燒時，發出的細微的、類似劍鳴的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