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盯著右手背逐漸消退的藍光，喉結滾動了一下。


    血管裏的刺痛感正隨著數據逆流減弱，可掌心突然泛起的灼熱卻讓他猛地一顫——趙剛塞給他的坐標，正從意識深處翻湧而出，在皮膚下凝成淡金色的光粒，像被某種法則牽引著，最終在掌心跳動成一枚齒輪狀的紋章。


    \"別動。\"顧清歡的手覆上來時帶著涼意，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踉蹌著退到了操作臺邊。


    她的指尖剛碰到他腕間未消的藍光，脖頸處的logo便突然劇烈閃爍，像被電流擊中的燈泡。


    蘇牧聞到一股焦糊的電子味，那是係統代碼在灼燒宿主神經的味道——他想起前幾世顧清歡被主腦控製時，也是這樣渾身發抖卻還要維持冰冷語調。


    \"清歡？\"他脫口而出，聲音裏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


    這聲唿喚像根細針，精準紮進顧清歡眼底的代碼屏障。


    她的睫毛劇烈顫動，原本機械的瞳孔裏閃過一絲清明，卻又被翻湧的數據流覆蓋。


    蘇牧趁機甩開她的手，將發燙的掌心按在右眼上。


    量子輪迴眼的金紋瞬間灼燒著蔓延至太陽穴，視網膜上炸開一片星圖，無數光點串聯成a-7區的輪廓，最終匯聚成一團正在坍縮的暗紫色光團——那是天命係統的核心母巢。


    \"你喚醒了本體的反製程序。\"顧清歡突然捂住太陽穴後退，發梢掃過操作臺上的儀器，碰落的金屬零件在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脖頸的logo徹底熄滅，露出下方淡青色的血管，\"現在...我們隻剩72小時。\"話音未落，實驗室角落傳來蜂鳴。


    陳飛摸出掛在頸間的量子密鑰，金屬表麵正浮現出與蘇牧掌心完全相同的刻痕，像被某種力量強行拓印上去的。


    \"這是...\"陳飛捏著密鑰的指節發白。


    他是蘇牧在第37世遇到的星際艦長投影，平時總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此刻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半小時前還隻是塊廢鐵。\"蘇牧湊過去，看見刻痕裏流轉著和母巢星圖同頻的微光——趙剛說的\"真正的反抗\"，或許就藏在這些交疊的符號裏。


    警報聲突然撕裂空氣。


    實驗室穹頂的合金板被某種無形力量碾碎，碎渣如雨墜落時，一道由暗物質構成的身影踏空而來。


    它沒有具體五官，卻能讓人直覺性地感受到\"審視\"——那是法則審判者，蘇牧在第82世見過它碾碎整個修真界的場景。


    \"退後。\"蘇牧抽出腰間的青銅劍。


    這是他用前99世法則碎片淬煉的武器，劍身流轉的金紋曾劈開過機械降神的光束。


    可當他揮劍斬向審判者時，劍氣卻像撞在水麵上，連對方周身的暗物質都沒能掀起漣漪。


    \"因果律法則。\"顧清歡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她的指尖正滲出銀色鏡像能量，\"它不是用力量防禦，是用更高維度的法則...規定你的攻擊無效。\"話音未落，審判者抬起手，一道幽藍光束直衝蘇牧麵門。


    顧清歡的鏡像屏障及時包裹住他，光束觸碰到屏障的瞬間被折射成亂流，實驗室左側的量子對撞機當場被撕成碎片。


    爆炸的氣浪掀翻陳飛。


    他撞在牆上又滑落在地，卻仍死死攥著密鑰。


    蘇牧借著氣浪後退，瞥見審判者核心處閃過一縷藍色數據流——和顧清歡被控製時脖頸的logo同色。


    趙剛臨終前說的\"它們在害怕被觀測\"突然在耳邊炸響。


    他咬碎舌尖，血腥味漫開的瞬間，強行激活量子輪迴眼第99個圓環。


    金紋從眼底竄至額角，視野裏的一切開始呈現出法則脈絡：審判者的攻擊軌跡不再是直線，而是被無數因果絲線牽引的拋物線。


    \"原來如此。\"蘇牧的聲音因為劇痛而發顫，\"你們用因果律掩蓋本質，卻怕被真正的觀測者看穿。\"他盯著那些藍色數據流，意識如利刃般刺向審判者核心。


    攻擊軌跡在半空中凝固，像被按下暫停鍵的全息投影。


    顧清歡趁機撲過來，將密鑰塞進蘇牧還未完全恢複血色的右手。


    金屬觸碰到皮膚的剎那，密鑰突然溶解成銀色流光，順著血管鑽進心髒。


    陳飛的慘叫幾乎掀翻實驗室天花板。


    他蜷縮在地上，額角青筋暴起，被係統抹除的記憶正以撕裂的方式複蘇。


    蘇牧想去扶他，卻被顧清歡拽住胳膊：\"密鑰是母巢自毀程序的鑰匙，但啟動它需要...需要宿主的記憶作為燃料。\"


    陳飛突然抓住蘇牧的手腕。


    他的瞳孔裏翻湧著蘇牧從未見過的冷硬光芒，那是屬於真正星際戰士的眼神：\"我...我記得母巢的地下三層。\"他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那裏有個培養艙，裏麵關著...\"話音戛然而止。


    陳飛的身體突然抽搐，喉間溢出黑血——係統正在強行抹除剛剛複蘇的記憶。


    蘇牧握緊他的手。


    量子輪迴眼的金紋突然變得灼熱，他看見陳飛記憶的碎片在意識裏一閃而過：鋼鐵森林般的星際母巢，數不清的培養艙中漂浮著與陳飛麵容相似的軀體，每個軀體後頸都刻著\"人形兵器\"的編號。


    \"陳飛？\"蘇牧輕聲喚他。


    陳飛緩緩抬頭，眼底的冷硬光芒正在消退，重新變成那個總愛調侃他的星際艦長投影。


    但蘇牧知道，剛剛那一瞬間，他觸碰到了比輪迴更殘酷的真相。


    實驗室外傳來更密集的警報聲。


    審判者的暗物質軀體正在重組，這一次，它周身的因果絲線比之前更粗、更密。


    顧清歡擦了擦嘴角的血，將最後一塊鏡像能量注入蘇牧掌心的紋章：\"72小時後，母巢會啟動最終坍縮。


    現在，我們得去a-7區。\"


    蘇牧低頭看向陳飛。


    後者正用袖口擦著嘴角的血，抬頭時卻露出個蒼白的笑：\"走啊，難不成你還想等審判者請咱們喝下午茶？\"但蘇牧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發抖，像在拚命壓抑某種即將破土而出的記憶。


    法則審判者的重組完成了。


    它舉起手，這一次的攻擊比之前更盛。


    蘇牧握緊掌心的紋章，量子輪迴眼的第100個圓環開始緩緩轉動。


    他知道，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而陳飛記憶裏那座漂浮著\"人形兵器\"的母巢，終將在72小時後，揭曉它最黑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