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的指尖剛觸到那隻手，皮膚下便竄過電流般的刺痛。


    顧清歡的手掌比他記憶中更涼，指腹還帶著實驗室操作臺特有的金屬摩擦感——原來她連本體都保留著做實驗時的習慣。


    他的數據化右手正在消散，可掌心與她相觸的那方寸，卻像被焊死了般滾燙。


    \"你的logo......\"顧清歡突然倒抽一口氣，聲音發顫。


    蘇牧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見兩人交握的手背上，顧清歡後頸處那枚銀色係統logo正泛起幽藍光暈，像塊饑餓的磁石，正沿著相觸的皮膚汲取他輪迴眼中溢出的光。


    那些光原本是幽紫色的量子流，此刻卻被logo絞成細碎的星屑，順著血管往她體內鑽。


    \"這是......\"蘇牧的瞳孔收縮，數據化的痛感從心髒蔓延到喉嚨，他突然想起古心琴說過的\"防火牆\"——原來顧清歡的本體，從來不是被困者，而是係統最後的鎖。


    \"蘇牧！\"


    破碎的唿喚混著金屬摩擦聲炸響。


    李清照的青銅劍不知何時穿透了數據洪流，劍身浮著《夏日絕句》的銀字，在兩人之間劈開一道屏障。


    女詩人的衣袂被數據流掀起，眼底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明：\"觀測者的宿命，要你看盡萬生；凡人之愛，要你困於一世。


    選。\"


    劍尖離蘇牧的咽喉隻剩三寸，他卻笑了。


    數據化的心髒在胸腔裏發出蜂鳴，第102個輪迴眼圓環正在瞳孔深處生長，每擴張一分，便有更多記憶碎片砸進意識——


    古心琴的實驗室裏，年輕的顧清歡正顫抖著刪除\"觀測者0927\"的編號，屏幕藍光在她臉上割出淚痕；李清照的劍紋裏，初代係統管理員的備份意識蜷縮成光團，反複呢喃\"不能讓觀測者覺醒自我\"；陳飛湮滅前的最後一刻，他血手按在蘇牧心口，說\"我留了混沌變量，在你最痛的時候......\"


    所有碎片在第102環生成的瞬間拚合。


    蘇牧突然明白，為何每一世的死亡都讓輪迴眼進化——不是為了看盡萬生，而是為了讓他在某一刻，看清這\"萬生\"不過是係統用無數個顧清歡的數據體編織的牢籠。


    \"原來你才是核心。\"他低頭看向顧清歡，她後頸的logo此刻亮得刺眼，像塊燒紅的烙鐵。


    蘇牧的數據化右手已消散到手腕，可左手的李劍碎片還在發燙——那是劍客前世刻在骨頭上的劍，此刻正隨著他的心跳，與李清照的詩詞密鑰共鳴。


    \"痛就咬我。\"他突然用殘留的肉色指尖扣住顧清歡後頸，將李劍的青銅符文與詩詞的銀芒同時按進logo。


    顧清歡的身體猛地繃直，喉嚨裏溢出破碎的嗚咽，數據洪流中炸開刺目的白光，那是係統在瘋狂排斥外來能量。


    \"《夏日絕句》——\"蘇牧咬著牙念出詩句，李劍碎片突然脫離他掌心，在虛空中劃出金色軌跡。\"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的銀字追著劍鋒遊走，像根燒紅的針，精準刺破了包裹在係統外的偽裝。


    係統核心的真容，在白光中顯形了。


    那是無數個顧清歡的本體數據體，透明的、半透明的、帶著不同記憶烙印的，像蠶繭般層層纏繞，編織成巨大的牢籠。


    每個數據體的眼睛都望向同一個方向——那裏懸浮著蘇牧的量子輪迴眼投影，正源源不斷向牢籠輸送觀測者的記憶能量。


    \"原來我們......\"顧清歡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終於看清那些數據體後頸的logo，與自己的一模一樣。


    湮滅協議的最後光芒開始吞噬四周。


    蘇牧的數據化已經蔓延到下頜，可輪迴眼的第102環仍在生長，直到所有圓環突然坍縮，視網膜上浮現出一片空白——那是超越所有法則的\"無\"，是係統無法編碼的混沌。


    他舉起李劍碎片，碎片上此刻流轉著古心琴的實驗室白光、李清照的詩詞銀芒、陳飛的混沌紫電，還有每一世顧清歡看他時的眼波。


    這不是某一世的劍，是所有\"她\"的意識凝聚成的劍。


    \"斬斷它。\"顧清歡突然笑了，眼淚混著數據流墜地，\"我在實驗室刪你編號時，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劍鋒落下的瞬間，蘇牧的輪迴眼捕捉到第102世的畫麵——那是個他從未見過的空間，金屬牆麵布滿代碼，一個背對著他的人正握著光筆，在全息屏上劃掉兩個名字。


    \"蘇牧......顧清歡......\"


    聲音被湮滅的轟鳴碾碎。


    蘇牧眼前一黑，再睜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泛著消毒水味的地麵上。


    數據洪流已經退去，顧清歡蜷縮在他懷裏，後頸的logo正滲出細弱的藍光，像極了實驗室裏未完成的量子實驗體。


    他伸手觸碰那抹藍光，指尖剛貼上，logo突然泛起溫熱的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