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風暴的尖嘯聲裏，蘇牧的後槽牙咬得發疼。


    古心琴的全息投影正站在墓碑群後，機械義眼與他輪迴眼的藍光像兩根被量子糾纏係住的燈芯，同步明滅。


    他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撞在耳膜上——七年前在地下實驗室，古心琴最後一次調試量子對撞機時，也是這樣的頻率。


    \"第106環實驗需要完整的觀測者悖論——\"


    古心琴的話音被一聲金屬撕裂音截斷。


    顧清歡的機械心髒突然迸出刺目白光，李清照劍紋的最終形態如激光刻刀般烙在秩序之手母艦外殼上。


    那是顧清歡用三百年前的古劍殘片重構的代碼圖騰，蘇牧曾在她意識海最深處見過這幅圖案，當時她機械胸腔裏的數據流正以自殺式速度燃燒。


    此刻劍紋每道棱角都在震顫，像在與母艦核心的青銅碎片較力。


    \"嗤——\"


    青銅碎片突然滲出黑霧，張勇的保安隊長記憶投影從中浮起。


    這個蘇牧在207環世界裏最熟悉的\"普通人\"此刻穿著戰術裝甲，全息地圖在他身側展開，而地圖邊緣竟纏著陳飛的星際艦炮軌跡——那是蘇牧在89環的星際艦長身份，量子糾纏的熒光鏈將兩人記憶捆成亂麻。


    \"你們的每次反擊都在完善黑霧的吞噬算法！\"張勇的聲音帶著雙重疊音，既是保安隊長的沙啞，又是陳飛的機械合成音，\"上迴你用輪迴眼破了第三環，結果多了十七塊墓碑；這次顧清歡的代碼覆蓋......\"他咧開嘴，露出與陳飛戰艦主炮同款的鋸齒狀金屬牙，\"看，第106環的墓碑在發光。\"


    蘇牧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能感覺到輪迴眼的法則紋路在發燙，那些前世記憶正不受控地翻湧：楊威的唐刀砍在鬼麵鎧甲上的悶響，李劍的符篆在雷雨中炸開的焦糊味，甚至陳飛駕駛星艦撞向黑洞時的失重感——此刻全順著顧清歡給他開的神經通道往機械心髒裏鑽。


    他咬著牙將第四環藍光注入數據流，卻在代碼流裏撞進一團暗紅——那是楊威被毒箭穿心的死亡軌跡，鮮血正順著唐刀刀鐔往下淌，和顧清歡機械關節滲出的潤滑油重疊成詭異的圖案。


    \"蘇牧！\"顧清歡的機械手掌突然攥住他手腕，義眼紅光暴閃，\"周明的殘影！\"


    蘇牧猛地抬頭。


    黑霧裏竄出一道青芒，周明的末法修士身影破霧而來，腰間青銅劍出鞘時帶起的罡風刮得他臉頰生疼。


    那劍不是修士常用的法器，倒像塊被打磨過的青銅殘片——和蘇牧童年撿到的那塊，和母艦核心的那塊，缺口弧度分毫不差。


    劍刃刺穿母艦外殼的瞬間，金屬摩擦聲刺得人耳膜生疼，周明的聲音混著劍鳴炸響：\"古心琴早就把自己嵌進觀測者係統了！


    她的實驗日誌......\"


    \"在劍裏。\"顧清歡的機械義眼突然泛起數據流組成的文字，\"是2197年11月15日的實驗記錄，我當時在實驗室......\"她的機械手指不受控地顫抖，那些曾被她用代碼封存的記憶正順著劍紋往意識裏鑽——深夜的實驗室，她作為人類最後的清醒時刻，將半片青銅碎片放進對撞機時，電腦屏幕上跳動的\"觀測者悖論\"項目書。


    蘇牧的輪迴眼突然開始放映疊影：楊威的劍、陳飛的艦炮、李劍的星艦殘骸，所有前世分身的戰鬥投影同時亮起，在風暴中交織成泛著金芒的法則矩陣。


    那些武器上的紋路、能量波動、甚至握柄處的磨損痕跡，都與他輪迴眼內的法則脈絡完美契合——這是他第一次看清，原來每一世的\"自己\"都是矩陣的一根弦。


    但下一秒，黑霧母艦的核心迸出刺目黑光。


    鏡像矩陣在墓碑群後成型，與蘇牧的法則矩陣呈180度對稱，連楊威劍上的血痕都複製得分毫不差。


    蘇牧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唐刀砍向鏡像，卻見那刀光穿透鏡像後，直接紮進最近的墓碑——第106環的墓碑表麵裂開的縫隙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碑身上的刻痕更深了。


    \"真正的悖論核心是你自己——\"


    古心琴的全息投影突然分裂成千萬個李清照劍紋，每個劍紋都在重複這句話。


    蘇牧感覺有冰涼的手指正順著後頸往脊椎裏鑽，那是輪迴眼在解析古心琴的法則波動——原來她每說一個字，都在往他的法則矩陣裏埋一根暗線。


    而顧清歡的機械心髒此刻映出的畫麵讓他唿吸一滯：那是他七歲時在廢棄實驗室撿到的青銅碎片，邊緣還沾著他當年擦不幹淨的鏽跡。


    \"鎖定完成。\"秩序之手指揮官的機械音突然變得尖銳，像金屬摩擦玻璃，\"青銅矩陣的致命弱點......找到了。\"


    蘇牧的輪迴眼猛地劇痛。


    他看見母艦核心的青銅碎片正釋放出無數糾纏波，精準地刺向法則矩陣的節點——那是楊威劍脊的裂紋處，是陳飛艦炮的散熱口，是李劍符篆的起筆位置。


    所有前世分身的投影開始閃爍，像即將熄滅的燈泡。


    \"清歡！\"他拽住顧清歡的機械手臂，\"用你的代碼護住楊威的劍脊——\"


    話音未落，輪迴眼的法則紋路突然泛起不屬於任何一環的銀光。


    蘇牧瞳孔驟縮，在矩陣最深處，他看見一行從未見過的代碼正在浮現，開頭赫然是\"第107環\"......